第三十六章 包饺子
飞行法器刚在离火宗山门前落稳，牧乘风还没来得及拍掉衣上的风尘，就被慕烛阁稳稳接住。
慕烛阁一手虚护在他腰后，另一手替他拂去肩头碎雪，声音温和如冰泉：“回来了。”
“大师兄！”牧乘风眼睛一亮，往他怀里蹭了蹭，笑露小虎牙，“过年好！萧家桂花糕超好吃，给你带了两盒！”
慕烛阁眼底漾开笑意，接过他的包袱，指尖在他手腕轻搭确认灵力平稳后才松开：“路上冷不冷？膳房温了姜汤。”
不远处的萧云琼刚挪两步，见状又顿住，手僵在半空，像只被风吹傻的白鸟。
他迅速收回手，假装盯萧无冕手里的锦盒，耳根泛红，闷声道：“家主带的什么？”
萧无冕把锦盒塞给他，桃花眼带笑：“给你三师兄的零嘴，急什么？”
他冲慕烛阁扬下巴，“慕道友，才一天没见就这么宝贝？再抱下去，某些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慕烛阁淡淡瞥他一眼，自然地接过牧乘风手里的油纸包，指尖不经意碰了碰他手背。
牧乘风这时才注意到萧云琼，跑过去：“萧师弟！给你带了萧家冰酪，快尝尝！”
萧云琼接过冰酪，触到冰凉瓷碗，脸上热度稍退，别扭别过脸：“谁稀罕。”嘴角却微微上扬。
萧无冕看着这幕笑出声：“得，离火宗门槛怕是比我萧家还难迈——毕竟有人盼着归巢呢。”
慕烛阁没理他，牵着牧乘风往山门里走：“包毅和苏鱼鱼在包饺子，等你很久了。”
牧乘风欢呼：“太好了！我要包个最大的！”
萧云琼跟在后面，咬了口冰酪，清甜凉意漫过舌尖，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比往年暖和多了。
萧无冕刚转身，就被席钰从后抱住，力道差点晃掉扇流苏。
“大师兄！”
他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背上蹭，语气直白，“我就猜你在这儿，也是来找小风哥过年的吧？”
萧无冕被勒得轻咳，转身敲他额头：“没大没小，松开。合道宗年宴不管了？跑这儿疯。”
“长老们说我可以多玩两天！”席钰一手提着食盒，“我带了合道宗蜜饯，小风哥肯定爱吃！”
萧无冕揉他发顶，勾着他发辫晃了晃：“走了，进去蹭饭——不过说好，给牧美人带的蜜饯得分我一半。”
“才不要！”席钰抱着食盒转身就往里跑，发辫在身后甩得飞快，声音闷闷的从肩头传过来，“本来就是给小风哥的！
萧无冕望着他背影笑骂“臭小子”，慢悠悠跟上。山门前积雪被晒得微融，空气里飘着松针香，混着远处笑语，倒有了几分过年暖意。
膳堂里暖烘烘的，大铜盆炭火旺盛，熏得窗上冰花往下滴水。
席钰扑过来带起一阵风，牧乘风被撞得趔趄半步，却笑得更欢，反手搂住他往怀里带：“三雷！你怎么跟阵风似的！”
席钰比去年高了些，毛茸茸的脑袋搁在牧乘风肩上蹭，发尾扫得人脖子发痒：“想小风哥了！”
两人你撞我一下，我搡你一把，像两只在雪地里撒欢的小狗。
萧云琼在面案旁擀面皮的手猛地一紧，竹杖把面团压得“啪”响。
他瞥着那抱在一起的身影，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尤其那黄毛小子笑露小虎牙，跟牧乘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头无名火直蹿。
“喏，馅儿拌好了。”慕烛阁把三鲜馅推到他面前，眼尾余光扫过那对活宝，眼底噙着笑意。
包饺子时，萧云琼假装不经意用胳膊肘碰了碰牧乘风：“三师兄，那黄毛……他是谁？”
话音刚落，萧无冕的折扇敲了敲他后脑勺：“啧，谁家醋坛子没盖紧？酸气都飘进馅儿里了。”
萧云琼脸红，刚要反驳，牧乘风已兴冲冲解释：“他叫席钰，合道宗三弟子，变异雷灵根，我才叫他三雷的。”他捏着歪扭饺子，眼神亮起来，“四年前我遇着他时，他……”
那年深秋，牧乘风出远门执行任务在烟花巷捡着被魔修打伤的席钰，小孩浑身是伤，两眼肿得像烂桃子，缩在草堆发抖。
他背着人赶了三天三夜回合道宗。夜里怕席钰做噩梦，就挤在小床上讲笑话；又翻遍杂记偏方，用灵泉水混草药敷，总算保住他左眼。如今席钰便是异瞳，左目鎏金，右目灰蓝。
席钰凑过来，往他胳膊上一挂，眼睛湿漉漉的：“嗯！小风哥对我最好了！”说着往他手边挪，挤掉了萧云琼想靠近的位置。
牧乘风摸他头：“那时候他怕黑，总攥我衣角睡觉，跟现在一样黏人。”
席钰往他身边凑了凑，半倚着他的胳膊，金色的眸子眨了眨，语气平平的，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小风哥，我现在也怕黑。”
顿了顿，他往对方身上又靠得紧了些，发间的铃铛轻轻蹭着布料，声音依旧正经，却带了点没察觉的依赖：“今晚能跟你睡吗？”
萧云琼气结，瞥见席钰冲他勾唇角，那点“天然黑”的狡黠藏不住。
更气的是，牧乘风左边是慕烛阁，右边被席钰赖着，对面坐着萧无冕——那位家主大人慢悠悠喝茶，还冲他投来“自求多福”的眼神。
一圈人把牧乘风围得密不透风，萧云琼捏着面团站在原地，看席钰变着法往牧乘风手里塞虾仁，看大师兄不动声色把暖手炉往牧乘风那边推，最后只能恨恨把面团揉成硬疙瘩。
“砰”一声，硬疙瘩被他狠狠摁在案板上，惊得席钰往牧乘风怀里缩了缩。
牧乘风抬头：“萧师弟，你咋了？”
萧云琼深吸一口气，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我……我包个实心的！”
等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就通通下锅，然后接着包。
饺子出锅，热气腾腾。
萧云琼瞅着席钰往牧乘风身边挤，悄悄把凳子往中间挪半寸，刚要碰到牧乘风衣角，席钰“哎呀”一声，醋碟晃了晃，牧乘风下意识扶，挡住了他的路。
“小心点。”牧乘风帮他稳住碟子，席钰顺势往他肩头靠，“还是小风哥靠得住。”
萧云琼刚动了换方向的念头，屁股还没完全抬离凳面，萧无冕那带着三分轻佻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小美人，急着去哪儿？”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推，一碟香醋稳稳滑到萧云琼肘边，瓷碟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一响。
“多蘸点，解腻。”说着，他脚腕轻勾，凳腿被卡得纹丝不动，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你——”萧云琼脸颊一热，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只敢偷偷抬眼瞪了萧无冕一下，像只炸毛却没底气的猫。
这一幕恰好落入慕烛阁眼中。
他眉峰微蹙，目光扫过萧无冕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时，陡然冷了几分，沉沉瞥过去的一眼，带着护犊子的锐利，像是在说“适可而止”。
萧无冕接收到那眼神，挑了挑眉，倒也没再逗弄，只是脚没挪开，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散漫的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收敛。
萧云琼见师兄替自己出头，腰杆刚想挺直些，迎上萧无冕似笑非笑的目光，又瞬间泄了气，默默缩回手，乖乖坐好，拿起筷子蘸了点醋，活像只被按住后颈的猫。
席钰夹饺子递到牧乘风嘴边：“小风哥尝尝这个。”牧乘风张嘴接住，慕烛阁开口：“风儿，慢点吃，烫。”顺手帮他舀了勺汤。
萧云琼看着自己碗里孤零零的饺子，气得往嘴里塞了一个，差点烫到舌头。
席钰余光瞥见，嘴角微微上扬，又往牧乘风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在一起。
这顿饭，萧云琼挪了三次凳子，碰倒一次醋瓶，最后还是被挤在最边上，看着席钰占着牧乘风身边的位置，气鼓鼓地把饺子嚼得咯吱响。
灶房角落的长凳上，包毅和苏鱼鱼头挨着头，碗里的饺子都快夹变形了，眼睛却黏在八仙桌上。
噗嗤——”苏鱼鱼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包毅也憋得肩膀直抖，偷偷指了指萧云琼：“你说，咱们七个人凑一桌，咋就萧师兄成了那个干看着的呢？”
苏鱼鱼眨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可能……这就是命吧？”
话音刚落，就见萧云琼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被发现了。
两人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饺子，肩膀却还在止不住地抖，灶房里的热气混着偷乐的闷笑，倒比锅里的饺子还热闹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