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师姐
日头正毒时，练武场的青石地烫得能煎熟鸡蛋。
秋老虎张着獠牙把热气往人骨头缝里钻，连树荫下都像捂在蒸笼里。
“开饭喽——”包毅的吆喝刚落，几排冒白汽的大鼎被抬上来。
揭开鼎盖的瞬间，红烧灵猪肉的香气炸开，油亮的肉皮颤巍巍裹着浓稠酱汁，旁边堆着的灵蔬翠绿得晃眼，陶瓶里的酸梅冰饮还响着冰块撞击的脆响。
“三师兄太神了！好次！”
“舒服，嗝！”
牧乘风像块牛皮糖黏着萧云琼：“萧师弟，你这水灵根就是凉快，站你旁边跟揣了冰袋似的。”
萧云琼皱着眉挪开，刚坐稳，他又笑嘻嘻贴过来，汗湿的发梢差点扫到萧云琼胳膊。
“离我远点，一身汗味。”
萧云琼嫌恶地跳开，却没走远。
牧乘风举着冰饮递过去：“尝尝？多加了酸梅。”
见萧云琼别过脸说“不用”，也不恼，自己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另一边，慕烛阁和苏鱼鱼、包毅凑在一棵老槐树下。
由于苏鱼鱼有水灵根，包毅早把半个身子靠过去，蓝发被风吹得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小鱼鱼你简直是救星！可惜我是个金土双灵根……”
苏鱼鱼被他挤得直笑，往慕烛阁身边靠了靠：“大师兄，三师兄真厉害。能搞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慕烛阁舀着米饭，目光扫过不远处斗嘴的两人，眼底漾着浅淡笑意。
“对了，大师兄，你知道二师姐去哪了吗？”苏鱼鱼突然仰脸问，“我好像从没见过她。”
慕烛阁舀饭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在袖袋里轻轻摩挲着张符箓。
他声音依旧平淡：“她与我一同回的宗门，近来在大牢值守。”
说着抬眼望向牧乘风，扬声道：“风儿，去给你二师姐送饭。”
牧乘风刚要往萧云琼颈边蹭凉气，闻言猛地直起身，鎏金瞳孔里闪过丝僵硬：“我吗？”
慕烛阁起身，递过食盒的瞬间，把符塞进牧乘风袖中。
牧乘风眼珠一转，突然一把勾住萧云琼的肩膀，“萧师弟，跟我一起去！”
不等萧云琼反驳，半拖半拽着就往宗门大牢的方向走，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送个饭而已，拉我做什么？你自己没长脚啊？”
拐过丹峰，萧云琼扒开他的手，耳根却泛红。
牧乘风耷拉着脸，食指互怼：“我，有点怕二师姐……”
他晃着萧云琼的袖子撒娇：“你陪我嘛～”
“好好好，别摇了。”
萧云琼嘴上嫌恶，脚步却诚实地跟着。
两人提着食盒到了大牢入口，牧乘风突然想起什么：“哎，能说说之前的我是啥样的吗？”
“嗯，第一次是我来内门两年后。”
萧云琼回忆着，“你浑身是血被二师姐拖回来，半边身子浸在血里，手里攥着半块碎剑。二师姐胳膊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还笑着拍你脸说‘牧乘风，你敢死试试’。”
牧乘风听得发愣，后颈的凉意更甚。
这时大牢铁门“吱呀”开了，红衣女子倚在门框上笑：“三师弟，送吃的来啦？”
她目光落在牧乘风身上，笑意更深，牧乘风却猛地往萧云琼身后缩。
萧云琼往前站了半步，挡住两人视线，语气平平：“二师姐，我们来送饭。”
宋起舞挑着眉转身往里走，红衣扫过地面带起阵风，竟裹着点若有似无的阴寒，牧乘风连忙往萧云琼身后缩得更紧。
“二师姐最近在忙什么？”
萧云琼率先开口，目光落在牢门的符文上，“这些锁灵阵，是新换的？”
宋起舞坐在石桌旁，指尖转着铜钥匙：“前几日抓了只擅闯妖兽，普通法阵困不住，换了套噬灵阵。”
她抬眼盯着牧乘风，笑得眉眼弯弯：“三师弟怎么不说话？怕我吃了你？”
牧乘风刚要开口，萧云琼已经接过话头：“他忙完广场的事，累傻了。”
说着把食盒推到宋起舞面前，“三师兄说你爱吃这肉，特意让膳堂多炖了半个时辰。”
他注意到宋起舞夹肉时，指尖闪过丝极淡的黑气——那是阴寒灵力的痕迹，根本不是金灵根修士该有的。
牧乘风攥紧了衣袖，符纸被体温烘得更热，竟隐隐透出点红光。
宋起舞的目光突然扫过来，落在他的衣兜上，笑意淡了些：“三师弟兜里藏了什么？拿出来给师姐看看？”
“没、没什么！”牧乘风往后退了退，萧云琼立刻挡在他身前，指尖悄悄凝聚起水灵根的灵力：“二师姐玩笑了，他兜里不过是块擦汗的帕子。”
说着朝牧乘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慌。
宋起舞盯着萧云琼看了会儿，忽然笑出声：“四师弟倒是护着他。”
她没再追问，慢悠悠吃着肉，目光却时不时往牧乘风兜里瞟，像在确认什么。
直到走出大牢，铁门“哐当”关上，牧乘风才腿软地抓住萧云琼的胳膊：“吓死我了……她看我的眼神，跟看砧板上的肉似的！”
萧云琼没说话，眉头却微微蹙着。
方才在牢里，他分明瞥见宋起舞袖口露出的银链——那链子上串着的，是枚淬了剧毒的骨针，针尾刻着的火焰纹，与离火宗的制式截然不同。
“她不对劲。”萧云琼忽然开口。
牧乘风一愣，随即打了个寒颤：“我就说嘛！每次靠近她，都觉得后背发凉……”
他抓着萧云琼的袖子晃了晃，“萧师弟，你说她是不是真的想杀我？”
萧云琼瞥了眼他泛红的眼角，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
——那天牧乘风浑身是血被拖回来时，伤口边缘，也泛着同样的阴寒黑气。
两人对视着，根本没发现牧乘风袖口中的符箓闪着光。
萧云琼没说话，往大牢的方向望了一眼。
“别跟她多待。”
牧乘风连忙点头，乖乖跟在他身后。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刚才在牢里染上的那点寒意——
此时，丹峰巅。
慕烛阁立在崖边，山风掀动他的湛色道袍。
他掌心躺着张淡金色符纸，符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
大牢里的宋起舞突然心口一慌，指尖的铜钥匙“当啷”掉在地上。
一股无形的压力罩下来，让她浑身灵力紊乱，阴寒气不受控地外泄。
怎么回事？
阳光依旧炽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