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台(九)
戏腔那充满恶意的笑声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退去,留下的是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恐惧。
“饵料需鲜活……”林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脸色越来越白,“它……它是要我们用……活人当饵吗?”这个猜测让她浑身发冷。
张浩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摇头:“不!不行!谁爱去谁去!我死也不靠近那口井!”
许昕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口枯井,眼神深邃。用活人做饵,风险极大,且极不人道。但“戾气为饵”或许还有别的解读方式?票根提示和戏腔蛊惑,就一定完全可信吗?
就在众人被井捞难题和“饵料”的恐惧所笼罩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响,从后台的方向传来。
四人猛地回头。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个曾经吐出戏服、又坠下铁丝刑具的——黑箱戏服箱!
此刻,那口箱子竟然又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己微微颤动起来!箱盖没有完全打开,而是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又带着铁锈味的怪异香气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那香气闻起来让人头晕目眩,心底莫名地躁动不安。
“它……它又动了!”小婉惊恐地捂住嘴,躲到林薇身后。
张浩更是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远离后台入口,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观众席的角落里。
许昕眼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霸王剑,一步步走向那口躁动不安的箱子。
越靠近,那股诡异的香气就越浓烈。箱子的颤动也变得更加明显,发出“咯咯咯”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急切地想要钻出来。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箱盖“砰”地一声,猛地向上弹开了一半!
一件戏服,从箱子里缓缓地、自动地升了起来,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模特正在将它撑起展示。
那不是六套常规戏服中的任何一套!
这是一件从未见过的戏服。底色是刺眼的、如同初生婴儿皮肤般的白缎,但此刻,那白缎上却浸染了大片大片暗红近黑的污渍,那些污渍还在不断地向外渗透、蔓延,像是永远流不尽的鲜血,将白缎染成一种极其不祥的猩红色。戏服的样式也非任何已知剧目,宽袍大袖,样式古朴诡异,上面用黑线绣着一些扭曲的、难以辨认的符文图案。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当这件“血戏服”完全展现出来时,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从那戏服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和井底的女声哭泣不同,这哭声更尖细,更怨毒,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血戏服!
它就这样悬浮在箱子上方,无声地散发着血腥气和怨毒的哭泣,等待着。
那冰冷的戏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蛊惑,响彻每个人的脑海:
“新——衣——已——备——” “穿——之——可——得——力——” “恨——之——所——向——” “皆——可——杀——!”
最后四个字,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戮诱惑!
仿佛只要穿上这件衣服,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就能报复一切,就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所有人都明白,这东西绝对不正常,穿上它的代价恐怕难以想象。
但是……
在经历了同伴惨死、勾魂索追杀、镜鬼惊魂、以及即将到来的井底捞尸的恐怖压力后,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这种“力量”的诱惑,对于某些人来说,变得难以抗拒。
一直缩在角落、精神濒临崩溃的张浩,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因为恐惧和失眠布满血丝,此刻却闪烁出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那件悬浮的血戏服,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力量……恨……”他喃喃自语,像是被那戏腔洗了脑,“对……我恨这里!恨这一切!我要力量!我要杀了那些鬼东西!”
他像是着魔了一般,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那件血戏服扑去!
“不要!张浩!别碰它!”林薇惊声尖叫,想要阻止他。
但已经晚了。
张浩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件冰冷湿滑、仿佛浸饱了鲜血的戏服!
就在他触碰的瞬间——
“嘻嘻嘻……”
那戏服里传来的啜泣声,突然变成了尖锐得意的诡笑!
戏服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猛地张开,将张浩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张浩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丝获得力量的狂喜,但下一秒,那狂喜就变成了极致的痛苦和惊恐!
“不!啊啊啊——放开我!好痛!!”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那件戏服吸走了!而戏服上的血色则变得更加鲜艳欲滴,上面的符文图案也像是活了过来般开始蠕动!
更可怕的是,周围那些原本钉在座位上、如同装饰品般的“人偶观众”,它们的玻璃珠眼球,此刻全部齐刷刷地转动,冰冷的目光聚焦在了被血戏服包裹的张浩身上!
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憎恶与杀意,从那些人偶身上散发出来!
冰冷的戏腔再次响起,充满了计谋得逞的残忍快意:
“叛——徒——已——现——” “尽——诛——之——!”
话音未落,最近处的几具人偶,猛地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关节扭动声,僵硬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它们扭曲着肢体,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正在被血戏服吞噬的张浩,一步步围拢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