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消失的“病友”与信任裂痕（上）
那持续不断、癫狂刺耳的非人笑声，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王哲和老赵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它穿透厚重的病房门板，在死寂的走廊里阴魂不散地回荡，比任何直接的恐怖景象都更具摧毁力。
它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们摇摇欲坠的理智，提醒着他们阿强和李薇的悲惨下场，以及那扇冰冷金属门后无法想象的恐怖。
沈砚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也提供了唯一的“庇护所”。
王哲和老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跟着沈砚和虞奕瑶，逃也似的冲进了相对安全的C区病房走廊。
这里的灯光依旧昏黄摇曳，墙壁依旧扭曲蠕动，但至少没有那催命般的狂笑声直接冲击耳膜。
沈砚迅速分配了房间。
他和虞奕瑶“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走廊尽头一间稍大的、带独立盥洗室的医护值班室。
王哲和老赵则被安排在对面的两间相邻的普通病房里。
“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不要回应。”沈砚站在值班室门口，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王哲和老赵，语气冷峻，“保持微笑。记住，情绪失控，就是引火烧身。”
他的目光尤其在王哲那依旧在剧烈颤抖的身体上停留了一瞬。
王哲和老赵如同受惊的兔子，连连点头，脸上拼命维持着扭曲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对那扇铁门的恐惧和对沈砚的依赖。
他们几乎是扑向各自的病房门，手忙脚乱地拧动门锁，发出“咔哒”的轻响，仿佛那薄薄的门板能隔绝门外所有的地狱景象。
沈砚和虞奕瑶也进入了值班室。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大部分声音，虞奕瑶脸上那属于“实习护士瑶瑶”的惊惧和不安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她甚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肢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餍足的、如同刚刚享用完大餐的惬意笑容。
“那个阿强，声音真够洪亮的。”虞奕瑶走到窗边，窗户被铁条焊死，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铁栏，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品评，“最后的笑声，音调也很独特呢，虽然单调了点。”
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铁窗，看向沈砚，眼中闪烁着狡黠而愉悦的光芒，“砚哥哥，你觉得呢？这个‘治疗’效果，是不是特别‘显著’？”
沈砚脱下白大褂，随手搭在椅背上。
他里面穿着合身的深色衬衫，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他走到虞奕瑶面前，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眼神深邃：“效果确实超出预期。‘深度认知重塑’的成果，总是这么…具有戏剧性。”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虞奕瑶细腻的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不过，瑶瑶，”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刚才的表演，尤其是那句‘怎么会笑成这样’，很到位。连我都差点以为，你真的很惊讶。”
虞奕瑶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像只找到暖炉的猫儿，脸颊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发出满足的轻哼：“因为砚哥哥你皱眉头的样子也很逼真嘛。”
她仰起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依赖，“我们配合得最好了！”
沈砚低笑一声，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
他环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与这腐朽医院格格不入的馨香。
窗外是无尽的黑暗，门外的走廊里，那癫狂的笑声似乎渐渐微弱下去，最终被更深沉的死寂取代，但这死寂中酝酿的恐惧，比笑声更令人窒息。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病房区如同巨大的坟墓，死寂无声。
只有走廊尽头那盏昏黄的壁灯，在摇曳中投下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王哲蜷缩在自己病房那张冰冷坚硬的铁架床上，用单薄的、散发着霉味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隔壁老赵的房间里，也传来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显然他也同样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阿强那凄厉的惨叫和随后癫狂的笑声，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李薇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小昙那如同诅咒的低语……
所有恐怖的片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恐惧之网，将他紧紧缠绕，几乎无法呼吸。
他拼命地向上扯着嘴角，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脸颊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酸痛麻木，但他不敢松懈分毫。
沈砚那句“情绪失控就是引火烧身”如同紧箍咒，牢牢束缚着他。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王哲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试图用理智压下翻腾的恐惧，“沈医生是专业的……他一定有办法……只要熬过去……熬到天亮……”
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沈砚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漫长的时间。走廊里死寂依旧。
就在王哲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困倦如同潮水般开始侵蚀他的意识时——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死寂中，却如同惊雷般清晰！它似乎是从隔壁老赵的房门外传来的！
王哲瞬间睡意全无，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侧耳倾听。
“沙……沙沙……”
声音持续着，缓慢、拖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滞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拖拽着，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摩擦移动。
老赵的房间里，那粗重的喘息声也猛地停住了！显然，他也听到了！
是什么？！是护士？是安德森医生？还是……还是那些“微笑病人”？或者……是李薇？阿强？！王哲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的念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沙……沙沙……”
声音似乎经过了老赵的门口，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着走廊更深处——朝着值班室的方向移动！
王哲的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极其轻微的、如同老鼠啃噬木头般的“咯吱”声——那是老赵紧张到极致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摩擦声在寂静中持续着，缓慢而坚定地靠近值班室的方向，然后经过了值班室门口，似乎没有停留，继续朝着走廊另一端的黑暗深处移动，最终彻底消失在死寂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哲和老赵在各自的房间里，如同两尊石化的雕像，连呼吸都停止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床单上。
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在深夜里拖行？它带走了什么？它要去哪里？无数可怕的疑问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神经。
刚刚稍微松懈的恐惧，瞬间以十倍、百倍的强度汹涌回潮！这未知的、深夜的拖行声，比直接的鬼怪更让人胆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