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提出要求

《星辰予你》第一卷 第72章 第一次提出要求

商场童装区的中央空调吹出恒温的暖风，混合着棉花糖般的香氛在空气中浮动。秋雨欣站在一排缀满蝴蝶结的粉色公主裙前，细碎的蕾丝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下意识地揪住洛星河的衣角，目光却越过层层叠叠的裙摆，落在角落里那件月白色连衣裙上。

"妈妈，我们去看那边好不好？"她仰起脸，声音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般清泠。洛星河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望去，浅蓝布料在橱窗透进的光晕里流转，衣摆处绣着银线勾勒的铃兰花纹，像是把整个星空都揉碎了缀在裙裾间。

店员们立刻会意地围拢过来，粉衣店员捧着那件浅蓝连衣裙小跑过来："这是我们新到的星空系列，采用天丝混纺面料，透气性特别好......"她的话音未落，秋雨欣已经轻轻抚上冰凉的布料。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她想起去年夏天在福利院后山见过的矢车菊花海，那时她蹲在花丛里，指甲缝里嵌满紫色花瓣的汁液。

"这件。"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清晰许多。洛星河怔了怔，看着女儿踮起脚尖将连衣裙贴在胸口。淡蓝布料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锁骨处淡粉色的烫伤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却让这件原本甜腻的裙子平添了几分倔强。

粉色公主裙的堆叠蕾丝突然被拨开，露出内衬上歪歪扭扭的缝线。秋雨欣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连衣裙腰间的蝴蝶结，那里还残留着前主人挣扎时扯断的线头。"妈妈，"她转头看向洛星河，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这里...会扎到皮肤的。"

洛星河的瞳孔微微收缩。在她记忆里，女儿总是怯生生地接受所有安排，连挑糖果都要先观察大人的脸色。此刻秋雨欣指尖泛着淡青，却固执地攥着那件不属于自己的旧裙装。店员们交换着眼神，粉衣店员正要开口，突然被洛星河抬手制止。

"请把星空系列的库存都拿过来。"她解开女儿的针织外套，露出瘦削的肩胛骨。秋雨欣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又立刻挺直脊背。当导购捧着二十多件不同款式的浅蓝连衣裙出现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突然被擦亮的星子。

更衣室的磨砂玻璃映出两个身影。洛星河看着女儿笨拙地整理裙摆，后颈处淡粉色的蝴蝶骨随着动作起伏。当秋雨欣转身时，裙摆旋开的弧度惊起一缕细碎的光，洛星河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婴在福利院门口徘徊，襁褓里的小衣服也是这般浅蓝色，沾着不知是谁的眼泪。

"转过来。"她轻声说。秋雨欣迟疑片刻，慢慢转过身去。裙摆扫过地面时发出丝绸特有的簌簌声，肩带在锁骨处勒出浅浅的红痕。洛星河伸手想调整肩带，却被女儿抓住手腕。

"我自己来。"秋雨欣的声音很轻，手指却稳稳扣住搭扣。洛星河看着她将蝴蝶结系成歪斜的形状，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里藏着怎样的小心翼翼。十年前在福利院，她见过太多孩子因为长期饥饿而手指颤抖，连扣纽扣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当秋雨欣最终站在全身镜前时，洛星河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镜中少女的锁骨处还留着暗红色的烫伤，但淡蓝连衣裙像片温柔的云霭包裹着她，领口的银线铃兰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最令她心惊的是女儿的神情——秋雨欣正用指尖轻轻抚摸镜中的自己，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仿佛在确认这个陌生又真实的倒影。

"妈妈，"她突然转身，裙摆旋出半朵莲花，"真的...可以吗？"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雀跃。洛星河看着女儿发梢沾染的细碎金粉，那是试衣间顶灯投下的光晕，此刻却像撒在雪地上的星屑。

店员们适时递来冰镇柠檬茶，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滑过秋雨欣的手背。她慌忙松开攥着裙摆的手，却在下一秒被洛星河握住。母亲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指，这个动作让秋雨欣想起初雪落在睫毛上的触感。

"当然可以。"洛星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注意到女儿在听到这句话时，喉间吞咽口水的动作变得急促，像是沙漠旅人突然望见绿洲。当导购捧着价签走来时，秋雨欣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在对方皮肤上压出月牙形的红痕。

"能...能便宜些吗？"破碎的音节从齿缝间挤出，秋雨欣立刻后悔地咬住下唇。洛星河看着女儿涨红的脸，突然想起今早收拾房间时，在她的旧书包里发现的半块发霉的面包——那是她省下的早餐钱。

"这件衣服，"她将价签翻到内侧，"是妈妈十年前设计的。"淡蓝布料上突然浮现出银线绣成的小星星，与领口的铃兰花交相辉映。秋雨欣的瞳孔剧烈收缩，她认出这是母亲当年在巴黎时装周获奖的作品。

店员们发出低呼，粉衣店员突然红了眼眶："原来这是林设计师的遗作！我在杂志上见过！"她颤抖着指向裙摆内侧的暗纹，"这些星座图样...是林设计师用女儿生日当天的星象绘制的！"

洛星河的指尖抚过冰凉的布料，十年前巴黎工作室的灯光突然在记忆里亮起。那时她挺着孕肚修改设计图，阵痛来临时就抓着剪刀在布料上刻下星座连线。最后那件未完成的星空裙，最终化作了女儿襁褓上的第一颗纽扣。

"我要这个。"秋雨欣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破冰。她指着镜中倒影里旋转的裙摆，"妈妈设计的星星...我想穿着它...去学校。"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淹没在急促的呼吸里，但洛星河清楚地看见女儿脖颈处跳动的青筋。

当收银台的提示音响起时，秋雨欣正踮脚擦拭试衣镜。她踮起的脚尖在镜面投下小小的阴影，像只试图触碰星辰的猫。洛星河突然意识到，女儿踮脚时露出的脚踝，比她想象中要纤细脆弱得多。

走出商场时，暮色正将天际染成淡紫色。秋雨欣抱着装着裙装的礼盒，手指在烫金logo上反复摩挲。路过甜品店时，她突然停住脚步，橱窗里草莓芭菲的粉红色让她想起白天那件公主裙。

"妈妈，"她转头时，晚风掀起礼盒的丝带，"下个月...我生日...能穿这个吗？"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但这次洛星河听清了尾音微微的上扬。

霓虹灯次第亮起，秋雨欣抱着礼盒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小心地不让裙摆蹭到街边的垃圾桶，却在经过流浪猫时停下脚步。橱窗倒影里，少女抱着礼盒的剪影与身后璀璨的星河重叠，而她始终低着头，仿佛害怕惊扰了这份转瞬即逝的美好。

当电梯数字跳到"18"时，秋雨欣突然转身。洛星河看着女儿将礼盒轻轻放在玄关，月光透过磨砂玻璃洒在浅蓝布料上，那些银线绣成的星座正在阴影中流转。她想起女儿今早躲在窗帘后，用铅笔在旧作业本上画下的涂鸦——歪歪扭扭的裙摆旁，画着个戴草帽的小人，手里举着比身体还大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