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三符归真,凤鸣初啼

密室之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文谦手臂上那一道被佛珠擦过的伤口,虽经哑姑紧急处理,敷上了特制的解毒膏药,但周围的皮肉依旧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隐隐还有细微的黑气如活物般蠕动,可见淳于太傅那邪功之歹毒霸道。文谦脸色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却强撑着不肯休息。

那枚从百味楼废墟中找回的、代表着“卍”字符的残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铺着绒布的托盘里,与苏墨手中另外两枚完好的符片并置在一起。

三枚符片,质地、颜色、那股冰冷的邪异气息,同出一源。当它们彼此靠近时,竟自发地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共鸣般的振动,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也似乎更加深邃了些。

“三符……终于齐聚了。”文谦的声音因伤痛和激动而微微沙哑,目光灼灼地盯着托盘,“钱德海遗书说‘三符归位,非为启瓶,乃为镇魇’……如今邪魇已现,正是需要它们力量的时候!”

苏墨拿起那枚新找回的残片,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刺痛感,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静心苑天坑那恐怖的白色火焰和淳于太傅那串诡异的佛珠。

“镇魇……该如何镇?”她蹙眉问道,“是将它们重新放回某处?还是……”

她的目光落在文谦依旧流着黑血的伤口上,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窜入脑海:“先生,您说这符片能吸收或平衡邪气?那……能否用它来吸取您伤口上的毒素?”

文谦和哑姑同时一怔。

哑姑沉吟片刻,谨慎道:“理论上……或可一试。三者本为镇压邪物而制,对同源邪毒或许有奇效。但……从未有人试过,风险极大。若引发符片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文谦却毫不犹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笑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反正这毒寻常药物难解,横竖都是赌,不如赌大一点!拿来!”

苏墨不再犹豫,小心地将那枚“卍”字符片拿起,在哑姑的指导下,缓缓贴近文谦手臂伤口处那缕最为活跃的黑气。

就在符片触及黑气的瞬间——

“嗡!”

符片猛地一颤,表面符文骤然亮起微光!那缕黑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竟被强行从伤口中扯出,丝丝缕缕地吸入符片之中!

文谦闷哼一声,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但随即变成惊讶!伤口的紫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淡,那钻心的剧痛和冰冷麻木感也随之减轻!

有效!真的有效!

哑姑立刻上前,银针飞舞,配合着符片吸取毒气,引导正气复苏。

约莫一炷香后,符片上的微光渐渐黯淡下去,表面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沉。而文谦手臂上的伤口,虽未痊愈,但黑色尽褪,只留下正常的红肿,显然毒素已被清除大半!

“奇迹……真是奇迹!”哑姑看着那枚符片,眼中充满惊叹和后怕。

文谦活动了一下依旧疼痛却不再麻木的手臂,长舒一口气,看向那三枚符片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看来,这三枚符片,比我们想象的更有用。它们不仅是钥匙,是镇物,更是……能克制那股邪力的武器!”

他拿起那枚吸饱了毒气的符片,仔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变得更加躁动不安的力量:“或许……钱德海说的‘以毒攻毒’,并非单指用它们平衡青璎体内的寒气,更是指……用它们来反制‘魇’字号本身的邪功!”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他们终于拥有了能直接对抗淳于太傅那诡异佛珠的力量!

然而,还没等他们细细消化这个发现,密室的门被急促敲响。

一名护卫进来,脸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密封的纸条:“先生,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从宫里来的。”

文谦迅速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阴沉如水,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好个淳于老贼!好毒辣的计策!”

“怎么了?”苏墨急问。

文谦将纸条递给苏墨,声音冰冷:“皇帝下旨,三日后,太液池皇家画舫,设‘赏荷宴’,特邀近期‘有功于安定京师’之臣工及家眷赴宴。名单上……赫然有王崇明、刘总管,甚至……还有以‘静养’为名被变相软禁在宫中的、你的妹妹——青璎!”

苏墨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赏荷宴?有功之臣?这分明是淳于太傅和王崇明察觉到了危机,故意摆下的鸿门宴!他们找不到苏墨和文谦,便想用青璎做饵,逼他们现身!甚至可能……是想在宴会上,对青璎再次下手!

“他们……他们怎么敢?!”苏墨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们有什么不敢?”文谦冷笑,眼中寒光四射,“淳于太傅狗急跳墙,这是要最后一搏了!挟持青璎,既能试探我们的反应,若能当场‘炼制’成功,或许还能弥补他损失的‘灵胚’,甚至……在皇帝面前演一出‘祥瑞’或‘神迹’的把戏,重新固宠!”

歹毒!无耻!

苏墨的心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炸!青璎已经那么虚弱,再也经不起任何折磨了!

“我们必须去救她!”她斩钉截铁,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就在赏荷宴上!”

文谦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去,自然要去。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暗中行事。这一次,我们要换一种方式去。”

他看向苏墨,目光锐利如刀:“他们想逼我们现身,那我们就光明正大地出现!不仅要出现,还要带着‘功劳’和‘证据’去!”

“先生的意思是?”

“顾老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文谦走到墙边,拉开一道暗格,取出另一套服饰——竟是一套做工极其精致、符合宫廷规制的女官服饰!而且品级不低!

“这是……”苏墨愣住了。

“御前尚仪局,正六品司珍宫女官,苏婉。”文谦将服饰和一份对应的身份文牒递给苏墨,“三日后,你将以此身份,随同一批新晋贡品提前进入太液池画舫,负责宴席器皿陈设。这是顾老早已备好的后路之一。”

苏墨瞬间明白了!他们要让她以全新的、合法的身份,提前进入宴会核心!

“那证据……”

文谦又从暗格中取出那个藏着羊皮名单的铜管,以及另外几份显然是刚刚整理好的奏疏副本:“这份名单,以及我们掌握的关于百味楼、静心苑、慎刑司的部分证据,会由我们的人,通过另外的渠道,在宴会开始前,‘恰到好处’地递到几位与王崇明素来不和、又刚正不阿的御史手中。”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届时,宴席之上,当美酒笙歌正酣时,当王崇明志得意满时,当淳于太傅自以为掌控一切时……我们要让这场鸿门宴,变成他们的催命宴!”

计划大胆而疯狂!但却是目前唯一破局的方法!

苏墨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接过了那套象征着全新身份和使命的宫装。

“好!我去!”

接下来的三天,凤栖阁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高速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苏墨疯狂地恶补着宫廷礼仪、司珍房的职责以及可能遇到的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文谦则拖着伤体,与外界保持紧密联络,调动着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布置着宴会当天的每一步棋。

那三枚符片被小心收好,它们将是苏墨最后的底牌。

第三日清晨,一辆悬挂着内务府标识的马车,准时来到凤栖阁后门。

苏墨已换上了那身司珍宫女官的服饰,淡雅的妆饰掩盖了她原本过于出众的容貌,只余下沉稳与干练。她对着铜镜,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个陌生的“苏婉”,目光坚定。

文谦将一枚小小的、看似普通的银香囊放入她手中,低声道:“里面是哑姑新配的药,关键时刻或可一用。一切小心,见机行事。我们会在外策应。”

苏墨重重颔首,转身,登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皇城方向,缓缓驶去。

车窗外的街市逐渐被巍峨的宫墙取代。阳光照耀着琉璃瓦,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却照不进这重重宫阙深处隐藏的污秽与阴谋。

苏墨握紧了袖中的银香囊和三枚冰冷的符片。

太液池,画舫,赏荷宴。

她来了。

不再是躲避追杀的沈青梧,也不是隐匿市井的苏墨。

而是以复仇之火淬炼出的利刃——女官苏婉。

这一次,她要在这万众瞩目的盛宴之上,将这吃人的阴谋,彻底斩碎!

凤鸣于九天,其声必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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