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将门嫡女一朝重生【已修改】

宴清十六年，冬。

　　 冬日的寒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长安城的每一寸角落，将军府的檐角悬挂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凌，折射出微弱的光。

顾芊棠紧蹙眉头，呼吸绵软无力，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在烛火下闪着细密的光泽。

“好痛……”她喃喃低语，声音虚弱得几乎被厚重的被褥吞没，只余下一缕颤抖的尾音。

唐婉梨听到些许动静，赶紧俯身靠近，手指轻柔地探向顾芊棠干裂的唇瓣，“棠棠，你是不是渴了？”她的嗓音带着几分温柔与急切，目光牢牢锁住女儿苍白的脸庞。

陡然间，顾芊棠猛地睁开双眼，仿佛从深渊般的黑暗中挣脱而出，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坐起身来。

“棠棠。”唐婉梨轻唤一声，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担忧。

当顾芊棠看清唐婉梨脸上的神情时，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

她用力扑进娘亲怀中，泪水决堤般涌出：“娘亲，我好想你……”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肩膀随着啜泣不住颤抖，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滑落，脆弱得令人心揪。

唐婉梨虽不清楚女儿究竟梦到了什么，但联想到昨日落水后染上的风寒，她猜到这是病魔带来的梦魇。

于是，像小时候那样，她轻轻拍着顾芊棠的背，软声安抚：“棠棠别怕，娘亲在这儿呢。”

这梦境太过温暖美好，顾芊棠贪恋其中，不愿醒来，哪怕只是一场虚幻如庄周梦蝶般的短暂慰藉也足够了……

唐婉梨耐心地哄着她，喂她吃了一点膳食，再用蜜饯引诱她乖乖喝下苦涩的汤药。

不多时，顾芊棠再次昏沉沉地睡去。

唐婉梨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指尖缓缓掠过那冰凉的肌肤，随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顾言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唯恐惊扰熟睡的女儿。

“梨儿，棠棠刚睡下？”他压低声音询问。

“嗯，我刚刚哄她喝完药了。”唐婉梨思绪飘远，目光柔和地落在顾芊棠的脸上，“她小时候每次生病都不肯喝药，总要哄好久才行。”语气中满是回忆与怜惜。

顾言舟揽住她的肩，低声安慰：“别太担心，白老说了，按时服药的话，棠棠很快就能好起来。”

“嗯，我知道的，阿舟。”唐婉梨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屋外，梅枝在凛冽寒风中摇曳，白色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梅花如火焰般绽放于枝头，香气浓郁，花瓣随风飞舞，宛若一幅静谧而冷艳的画卷。

几日后，顾芊棠的病渐渐痊愈了。

她披着银狐轻裘披风，双手抱着汤婆子，静静伫立窗前，望着外面盛开的梅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经过数日的思索，她终于接受自己已然重生的事实，并非庄周梦蝶，也并非黄粱一梦。

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诗词：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不似都奇绝。

低头看着雪花在掌心化作冰凉的水珠，那刺骨的寒意仿若此刻她冰冷的心。

这一幕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前世那段短暂而荒诞的皇后生涯，短短三个月便被一杯鹤顶红终结生命。

想着想着，顾芊棠自嘲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小姐，您病才刚好，白老特意嘱咐要注意保暖，不要站在窗边。”清语一进门便看到顾芊棠立在窗前，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上前关上窗户。

望着清语稚嫩的脸庞，顾芊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的画面。

那时，清语是她的贴身婢女，两人年龄相仿，四岁时母亲安排清语陪伴在侧。

十八岁那年，为了替文冬阳奔赴战场御敌，战争不过短短四个月便告捷。

然而，当时的她已身负重伤，军医诊治时连连摇头叹息，说她今后将无法生育。

听闻此话，她悲痛万分，却为稳定军心、不让有心人察觉，只能佯装无事。

可惜，在返回长安的路上遭遇埋伏，清语为保护她被毒箭夺去了性命，那一年，清语不过十九岁。若生在寻常人家，或许她早已嫁为人妇，成为慈爱的母亲。

“小姐？”见顾芊棠呆呆站立，清语害怕她出事，紧张地唤了一声。

顾芊棠被拉回现实，朝清语露出一抹浅笑：“我没事，刚刚在想些事情。”

然而，细心的清语还是注意到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笑容里藏着的哀伤，“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眼睛有点红。”

顾芊棠心头一颤，酸楚翻涌上来，“大概是有沙子进了眼睛，揉得有些红。”

清语似乎相信了这个理由，未再追问，而是叽叽喳喳地讲起长安城近日发生的趣事。

望着清语生机勃勃的样子，顾芊棠却透过这张稚嫩的脸看到了另一张苍白、口吐鲜血的面容。

她沉重地闭上眼，再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寒芒。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清语再死于毒箭之下！她要守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顾芊棠暗暗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既然老天给予重来的机会，她定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