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初显，危局试真心**
**商道初显，危局试真心**
时光荏苒，禾晏跟在祖母身边学习经商理事已有数月。她天赋极高，又肯下苦功，进步之神速，连浸淫此道多年的祖母都时常惊叹。她不仅很快掌握了看账、盘库、核价等基础，更展现出了对市场风向敏锐的嗅觉和敢于冒险的魄力。祖母开始将一些不甚紧要的铺面和田庄交给她独立打理，禾晏皆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有几个原本亏损的铺子，在她的调整下竟渐渐有了起色。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困于后宅、命运任人摆弄的柔弱女子。指尖划过算盘珠子的清脆声响，账簿上日益增长的数字，掌柜们愈发恭敬的态度，都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实实在在的力量感。财富，正在为她铸造一副无形的铠甲。
禾如非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依旧派着人“保护”（监视）她，但看到她每日忙于正事，眼神越来越亮，身上那股沉郁之气渐渐被一种专注和自信取代，他心中那股偏执的焦躁似乎也被微妙地抚平了一些。只要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绽放光芒，他似乎可以给予她一定的空间。他甚至会下意识地过问一下她经营的铺子情况，虽然语气依旧冷淡，但禾晏能感觉到，那是一种笨拙的、别样的关注。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日，禾如非下朝回府，脸色阴沉得可怕，径直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连晚膳都未曾出来。府中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深夜，禾晏因核对一批新到的绸缎价格晚了些，路过书房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以及禾如非压抑着暴怒的低吼：“……杜若甫！欺人太甚！”
杜若甫？禾晏心中一动。此人乃当朝户部尚书，权势煊赫，是禾如非在朝中的重要靠山之一，
禾晏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些。
只听里面禾如非的声音充满了挣扎与愤怒：“……那笔银子是朝廷拨发用于安抚南下流民的救命钱！他竟敢让我与他合谋，层层盘剥，中饱私囊！此事若发，那是要激起民变的！万千饥民一旦失控……”
另一个声音似乎是他的心腹幕僚，焦急地劝道：“将军，杜相势大，我们……我们如今得罪不起啊！更何况，您……您的身份……若他不肯罢休，将旧事掀出，那可是欺君大罪……”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些灾民饿死？看着朝廷根基被动摇？”禾如非的声音痛苦万分，“我禾如非再不堪，也知道有些线绝不能碰！那是要遭天谴的！”
“可是将军……”
“滚出去！让我静一静！”
幕僚唉声叹气地退了出来。禾晏迅速闪身躲入阴影中。
书房内只剩下禾如非粗重的喘息声。禾晏站在门外，心情复杂难言。她恨禾如非，恨他夺走自己的一切，恨他对自己的折辱。但方才听到的那番话，却让她看到了这个魔鬼般男人内心深处，或许还残存着一丝未曾泯灭的底线和……良知？至少，在关乎万千生灵和国本的大事上，他还有有犹豫和挣扎。
她忽然想起，当年在军中，尽管他是冒名顶替，但在指挥作战、对待士卒方面，似乎也并非全然无能昏聩之辈。
第二天，禾晏通过自己这段时间建立的渠道，悄悄打探消息，很快证实了此事。杜若甫确实威逼禾如非共同贪墨南下赈灾款，数额巨大，且计划周密。
正当禾如非在书房中焦头烂额、几乎要被逼入绝境之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门推开，进来的竟是禾晏。她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神色平静无波。
“你来做什么？”禾如非皱眉，语气不佳，他此刻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她。
禾晏走到书案前，将账册放下，开门见山：“是为了南下赈灾款的事吗？”
禾如非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禾晏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重要的是，这笔钱，你不能动，也不能让他动。”
禾如非嗤笑一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疲惫和嘲讽：“说得轻巧！杜若甫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我有把柄在他手里！”
“把柄是死的，人是活的。”禾晏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他可以用把柄威胁你，你也可以想办法让他不敢动用这个把柄，或者……让这个把柄失去威胁的价值。”
禾如非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禾晏将手中的账册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这几日根据市面上粮价波动、运输成本、以及往年赈灾案例粗略核算的账目。杜若甫给出的那份贪墨方案，看似完美，实则留下几处极隐蔽的破绽，或许是故意留的，或许是他手下人做的纰漏。只要我们操作得当，或许可以……既让他贪不成，又让他暂时不敢动你，还能让灾民尽可能拿到足额的救济。”
禾如非震惊地看着她，又低头飞快地翻看那本账册。上面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甚至标注了几处可行的反制策略和风险点。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警惕。他不相信她会如此好心。
禾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帮你？你未免想太多了。我不是帮你，我是帮那些即将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的灾民。禾如非，你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况且，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正好拿杜若甫这只老狐狸，练练我新学的手艺。看看祖母教我的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在真正的风浪里派上用场。”
禾如非怔怔地看着她。此刻的禾晏，身上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冷静、理智、自信，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胆识。她不是在祈求，而是在提出一场……合作？一场她主导的、针对当朝户部尚书的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