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辟蹊径,商道谋生**
那日屋内几乎失控的冲突与那个充满掠夺意味的吻,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禾晏心里。它彻底浇灭了她任何关于“周旋权贵子弟”的模糊念头——那太危险,无异于与虎谋皮,甚至可能再次引来禾如非更疯狂的反弹。
她需要一条更隐蔽、更实际、也更完全属于她自己的路。
一日清晨向祖母请安后,禾晏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告退,而是屏退左右,神色郑重地对着祖母盈盈一拜。
祖母有些讶异:“晏儿这是做什么?”
禾晏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祖母,孙女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如此郑重?”
“孙女想……跟着祖母学习打理家中庶务,学习经商之道。”禾晏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祖母闻言,微微一怔,仔细打量着她。眼前的少女眼神澄澈,却带着一种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决绝和清醒。她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禾家诗书传家,女子虽不必精通经济仕途,但学习打理中馈、管束下人确是应当。只是这经商之道,繁琐艰辛,并非儿戏,你为何突然想学这个?”
禾晏早已打好腹稿,语气平静却有力:“回祖母,孙女经此种种,深知世间之事,唯有自身立得住,方是根本。女子依附父兄夫婿,终非长久之计。孙女不想做一个只知吟风弄月、等待命运安排的闺阁女子。学习经商,并非为了牟利,而是想学一技之长,懂一些立世之本。将来无论身处何地,至少能靠自己谋一份安稳,不至仰人鼻息,任人拿捏。”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轻声道:“况且,整日困于内宅,难免胡思乱想,找些正事做,也能静静心。”
祖母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凝视着禾晏,目光变得深邃。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招手让禾晏坐到身边。
“晏儿,你是个聪明孩子。”祖母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却带着岁月打磨的粗糙,“你哥哥对你……存的那份心思,祖母知道,你……想必也知道了吧?”
禾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只轻轻点了点头:“孙女……知道。”
祖母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压低了声音:“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可知,这是条万劫不复的绝路!”
禾晏猛地抬起头,看向祖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冷静:“祖母放心,孙女不傻,更不会自断前程,做出让家族蒙羞、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蠢事。”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冷嘲:“比起把自己的一生托付于任何一个男子的怜惜和善变的心意,孙女更想让自己变得更有用、更优秀。无论是外头的翩翩公子,还是……”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却更清晰,“……家里的任何人,孙女都不会将自己托付出去。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这番话,说得坦荡而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透彻和决绝。
祖母听完,久久不语,只是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赞赏,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好,好孩子。”祖母最终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果决,“你能这样想,祖母就放心了。既然你想学,祖母就教你。从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看账本、学看人、学管事、学如何权衡利弊。”
“谢祖母成全!”禾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行礼。此,禾晏的生活重心彻底转移。她几乎整日都与祖母待在一起。祖母并未敷衍她,而是倾囊相授,从查看田庄铺面的账目开始,到如何与掌柜管事打交道,如何判断一笔生意是否可做,甚至分析朝政变动对行市的影响。
禾晏学得极快。她本就极其聪明,在军营历练出的果决、洞察力和大局观,用在商道上竟有奇效。她往往能一眼看出账目中的关窍,也能从掌柜的汇报中捕捉到最关键的信息,甚至能提出一些令祖母都眼前一亮的大胆想法。
禾如非对此,竟难得地没有过多干涉。
只要禾晏不出府,只要她每日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要她不再去招惹那些外男,她愿意做些什么,他似乎都可以容忍。甚至看到她与祖母讨论账目时那专注认真的侧脸,他会觉得比看她对别人笑顺眼得多。
他或许觉得,她折腾这些无关紧要的庶务,不过是小女孩换个方式排遣无聊,终究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要人在身边,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图之。
然而,他并非完全放心。每次祖母带禾晏出门巡视铺面或赴一些必要的夫人间的商业应酬时,他必定会派上几个身手利落、眼神警惕的亲卫“随行保护”。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寸步不离的监视。
这让禾晏烦不胜烦。她并非想跑——正如她所想,没了武功,她回到军营也无用;肖珏那边误会已深,解释不清,她亦不想再去投奔;至于其他人,她更信不过。她只是想拥有一些正常的、不被时刻监视的社交空间,以便更好地实践所学。
但这些监视如同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的境地。她只能将这份烦躁压下,更加专注于学习,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积累知识和能力上去。
她心中那条路愈发清晰——**既然天意暂时断了她的戎马之路,那她便另辟蹊径,在这商海之中,为自己挣出一片天地。财富,同样是一种力量,一种能让人挺直腰杆、甚至能悄然影响局势的力量。**
她就不信,手握足够的资本,将来还怕找不到机会摆脱控制,实现真正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