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了

禾如非继续慢悠悠地品着早已凉透的茶,目光却像钉死了一般,从未离开过对面的禾晏。他看着她和那些粗鄙低贱的兵士说笑(虽然那笑容在他看来虚假又勉强,刺眼无比),看着她毫不避讳地大口喝酒、毫无仪态地啃着馒头……一股混合着极度厌恶和被冒犯的怒火在他心底灼烧。

不过一个女子,一个家族棋局上本该被舍弃的棋子,侥幸从必死之局中逃脱,不思隐姓埋名苟延残喘,竟然还敢混入军营?还是在那位手握重兵、声名赫赫的玉面都督肖珏麾下?她想做什么?报仇?就凭她?也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丁一便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低声回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公子,查清了。那人登记名叫‘禾晏’,是约三个月前投军的,因考核身手极佳,被直接选入前锋营,后……后因表现突出,约一月前被调入中军,现为肖珏都督的贴身亲兵。”

禾如非转动茶杯的手指骤然停顿。

丁一硬着头皮继续道:“日常……与都督关系颇近,常出入帅帐左右,听闻……有时夜间亦在帐外当值,甚至……甚至有兵士私下议论,说都督似乎对其颇为……青睐。”

“亲兵?常出入帅帐?夜间当值?青睐?”禾如非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森然的寒气。他指尖那枚价值连城的白玉杯被捏得死紧,几乎要裂开缝隙。俊美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能冻伤人的寒霜,眼底风暴骤起。

孤男寡女,日夜相对,共处一室?! 纵然外人皆以为禾晏是男子,但他禾如非知道不是!他禾家的女儿,就算是个忤逆不孝、该死未死的孽障,身体里流的也是禾家高贵的血!如此不知廉耻,自甘堕落,混迹于男人堆中,尤其是与肖珏那般人物牵扯不清……简直是……辱没门风!将禾家的脸面、他禾如非的颜面踩在泥泞里践踏!

一股混合着滔天愤怒、难以言喻的嫉妒(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且更加愤怒)和极度厌恶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绝不允许这个隐患继续存在,更不允许她以这种下作的方式玷污禾家的声誉和他的计划!

“丁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狠戾如淬毒的刀,“‘清风散’,下在他们的酒水里。做得干净利落,把人带走,其余……处理掉。”

“是。”丁一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再次无声退下。

醉仙楼里,禾晏刚觉得脑袋有些异样的发沉,视线微微模糊,握着筷子的手指似乎也使不上力。她心中警铃大作,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虚弱感。是太累了吗?不对!

同桌的兵士们也陆续开始眼神涣散,有人嘟囔着:“这酒……后劲儿……怎么……”话未说完,便“噗通”一声栽倒在桌上。

不对劲!是迷药!

禾晏心中骇然,猛地想站起身拔刀,却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眼前猛地一黑,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禾如非那冰冷讥诮的眼神,她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瘫倒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禾晏在一片令人不安的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极其模糊的意识。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无论如何努力也睁不开。全身软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连抬起一根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思维如同陷入浓稠的泥沼,缓慢而滞涩。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个狭小、晃动的空间里,耳边是车轮碾过不甚平坦的路面发出的单调轱辘声,以及嘚嘚的马蹄声。还有……一个极近的、平稳却让她毛骨悚然的呼吸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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