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的旧钟

停尸间的铁门冰凉，门把手上凝结着一层薄霜，刚才走廊墙壁上的血迹数字还在眼前晃——00:15是他们在病房遇袭的时刻，02:30是手术室灯灭的瞬间，04:45是药房天花板坍塌的节点，每一串数字都踩着死亡的节奏。

时惊逸将刻着“停尸间”的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磨牙。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楼梯间的冷风更刺骨，墙壁上排列着数十个银色冰柜，柜门玻璃上蒙着白雾，隐约能看见里面蜷缩的轮廓。

“按‘死者的死亡时间’排序打开。”沈梦芷重复着纸条上的话，目光扫过冰柜门上的编号，从“1”到“30”依次排列，“我们得先想起自己的死亡时间。”

宋迦揉着胳膊上的疤痕，声音发闷：“我坠电梯的时候，电梯里的电子钟显示01:20，那时候我还看了眼手机，时间一样。”他走到编号“1”的冰柜前，指尖刚碰到柜门，白雾里突然映出一张模糊的脸，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别碰！”祁珞一把拉住他，“刚才药房的‘护士’是被光制服的，停尸间说不定也有陷阱，先确认每个人的死亡时间。”

桑玗抱着胳膊，牙齿轻轻打颤：“我电梯坠楼时，电梯壁上的广告灯在闪，最后灭的时候，我看见窗外的钟楼显示03:15。”她看向编号“3”的冰柜，柜门玻璃上的白雾正缓缓消散，露出里面穿病号服的身影——和她失踪前穿的那套设计师工作服颜色一模一样。

祁珞沉默片刻，指尖划过冰柜上的编号：“我车祸时，仪表盘上的时间停在00:40，为了躲逆行的车，我撞向了护栏，最后看见的是后视镜里的火光。”他对应的是编号“0”的冰柜，只是柜门是锁死的，没有玻璃，只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

时惊逸靠在冰柜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我是在手术台上失去意识的，麻醉剂起效前，我看了眼手术灯旁的时钟，02:50。”他走向编号“2”的冰柜，柜门一触即开，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一把生锈的手术钳，钳口夹着半张病历单，上面写着“症状：恐光”。

最后只剩沈梦芷。她盯着冰柜上的编号，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十字路口的画面：失控的卡车、刺耳的刹车声、红灯亮起的瞬间——她猛地抬头：“01:00，红灯亮起的时间是01:00，我被撞后，最后看见的就是红绿灯上的数字。”她走向编号“1”的冰柜，却发现宋迦的手也停在那里。

“怎么会一样？”宋迦愣住了，冰柜玻璃上的两张脸重叠在一起，模糊的轮廓里，两人的死亡画面竟在同步播放——他坠电梯时，电梯外的红绿灯正好是红灯；沈梦芷被撞时，卡车的驾驶室里，司机正盯着手机上的电梯监控画面。

“这不是巧合。”时惊逸走过来，用手术钳刮开冰柜门上的霜，里面竟贴着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十年前的医院，药房的窗户里，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正举着绿色台灯，而她身后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和时惊逸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林晚。”沈梦芷念出护士牌上的名字，“十年前的值班护士，她的台灯、药房的‘止痛片’，还有这些冰柜里的‘过去’，说不定都和十年前的一场手术有关。”

祁珞突然发现，所有冰柜的角落都刻着一个小小的“钟”字，他抬头看向停尸间的天花板，一盏老式挂钟正挂在中央，指针停在05:00，距离黎明只剩最后一个小时。“挂钟有问题。”他跳起来够到钟摆，轻轻一推，挂钟发出“滴答”声，指针开始缓慢转动。

随着指针移动，冰柜们突然发出“咔嗒”声，柜门纷纷弹开一条缝。编号“0”的冰柜里，祁珞看见自己车祸时的方向盘，上面沾着的血迹和楼梯间瓷砖缝里的布料血迹一模一样；编号“2”的冰柜里，时惊逸发现了一张手术同意书，签字栏里的名字是“林晚”；编号“3”的冰柜里，桑玗的工作服口袋里，掉出一张医院的缴费单，缴费人是“宋迦”。

“我们的死亡是连在一起的。”沈梦芷拿起缴费单，上面的日期正是十年前林晚值班的那天，“十年前的手术出了意外，林晚可能是唯一的知情者，而我们……说不定是那场意外的受害者的‘替身’。”

话音刚落，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当”声，指针指向05:30，黎明的微光开始从停尸间的窗户缝里渗进来。所有冰柜的柜门瞬间敞开，里面的“过去”化作黑影，朝着五人围过来——祁珞的黑影握着方向盘，时惊逸的黑影举着手术刀，桑玗的黑影抱着电梯按钮，宋迦的黑影抓着药瓶，而沈梦芷的黑影，正站在红绿灯下，朝她伸出手。

“按病历夹里说的，‘自己’怕镜子！”时惊逸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祁珞之前找到的镜子碎片，朝着黑影递过去。碎片反射出黎明的微光，黑影接触到光线的瞬间，发出一阵嘶鸣，开始慢慢消散。

祁珞立刻将镜子碎片分给其他人，五人举着碎片围成一圈，微光在停尸间里扩散开来。挂钟的指针继续转动，指向05:50，最后一个黑影——沈梦芷的黑影在碎片前停下，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和林晚一模一样的脸。

“是你。”沈梦芷盯着黑影，“十年前的手术，你是护士，也是受害者，对不对？”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停尸间最里面的一个暗门。沈梦芷走过去推开暗门，里面放着一个旧箱子，箱子里有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黎明前，找到‘真相’的人才能离开，其他人会成为新的‘病人’。真相就在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我们的死亡时间——00:40，01:00，01:20，02:50，03:15。”

挂钟再次响起，06:00，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停尸间。黑影们彻底消散，暗门后出现了通往顶楼的楼梯。时惊逸看了眼手机，信号格突然亮起，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林晚”：“快去找保险柜，他们要醒了。”

五人沿着楼梯往上跑，顶楼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保险柜转动的声音。推开门的瞬间，他们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站在保险柜前，背对着他们——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五官，正是他们在一楼遇到的无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