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外面的动静渐渐远了。林昭撑着墙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又稳住了。

林昭：“走。”

纪恒跟着她往前爬。水漫过小腿，冷得刺骨。

转过一个弯，前面忽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林昭停下脚步，示意纪恒等一下。

她弯着腰往前探，动作轻盈。

纪恒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鼻子酸的厉害。

纪恒叹了口气，她活了三十年，终于在今天体会到了那种痛到骨髓的感觉，就像是心被撕裂，连呼吸都带着血的味道。

林昭这个女人明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却还在前面替她探路。明明……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却还在想着怎么护住别人。

光是从一个破损的井盖缝隙透进来的。林昭伸手去够，试了几次，她的手臂开始发抖。

纪恒：“我来帮你。”

林昭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纪恒跳起来抓住井盖边缘，用力往上掀。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昭突然抓住她的腰，把她托上去。纪恒借着这点力，终于把井盖推开。

夜风吹进来，带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纪恒往下伸出手。

纪恒：“快上来！”

林昭没动。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发青。

林昭：“你自己走。”

纪恒：“不行！！！”

纪恒瞪眼。

纪恒：“要走一起走！”

林昭笑了笑，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弧度。

林昭：“放心，我死不了。”

纪恒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

林昭：“听着。”

林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林昭：“你现在爬上去，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三公里外有个加油站，那里有辆车。”

纪恒：“我不走！！！”

纪恒紧紧咬牙。

纪恒：“你要死也得带着我一起！！！”

林昭愣住。

愣了一会儿，林昭就转身往管道深处走去，她的背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纪恒：“林昭！你去哪儿？！”

林昭：“我去引开他们。”

林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林昭：“你记住，往东三公里。”

纪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因，心痛得太深。

纪恒：“林昭……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林昭的脚步声停了一下。

林昭：“那就替我活着，替我...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活着。”

纪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井口漏下的月光在纪恒脸上晃动，照见她眼底最后一点亮光正慢慢熄灭。

水声在耳边变得震耳欲聋。

她看着林昭转身的瞬间，忽然扑过去抓住对方的腰带。湿透的布料在指间滑腻得抓不住，但她死活不肯松手。

纪恒："林昭……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纪恒："你说过要一起活着出去。"

林昭停下脚步。

黑暗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纪恒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后颈，带着铁锈味。

林昭："血已经流得够多了。"

林昭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林昭："这次该结束了。"

远处又传来狗叫声，比刚才更近。

纪恒突然咬住林昭的衣角。咸腥味在嘴里炸开，不知道咬破了嘴还是咬到了什么。她不管不顾地往自己这边拽，直到两个人撞在管壁上。

水花四溅。

纪恒："林昭，你要是敢走……"

她把脸紧紧贴在林昭冰凉的背上。

纪恒："我就在这里大声喊人。"

林昭僵住了。

脚步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有人用对讲机说话，电流声刺啦刺啦响。

纪恒的手摸到管壁上的铁片。生锈的金属边缘割破指尖，血珠顺着掌纹渗进掌心。

纪恒："现在要么一起走。"

她把铁片抵在林昭腰侧。

纪恒："要么一起死。"

林昭终于回头。她的眼睛像是蒙着雾气，却仍能看清瞳孔里跳动的火苗。

林昭："你疯了。"

纪恒："是，我是疯了。"

纪恒的手腕被攥得生疼。

纪恒："林昭，你想丢下我一个人逃命？我告诉你，做梦！"

头顶传来脚步声，有人蹲下来查看井口。

林昭突然抬手捂住纪恒的眼睛，她的手掌滚烫。

林昭："闭气。"

纪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进水里。

冰凉的污水灌进鼻腔的瞬间，她看见水面泛起一圈银光。几条黑影从井口掠过，像鱼群游向深水区。

她们浮出水面时，林昭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

林昭："听着。"

她贴着纪恒的耳朵说。

林昭："等会儿我说跑，你就往东边那个变电站冲，那里有扇没锁的铁门。"

纪恒："那你呢？！"

林昭："我会让他们以为你往北去了。"

纪恒抓住她手腕的力道重了几分。

纪恒："要玩就一起玩场大的。"

林昭皱眉。

林昭：“听话，别任性。”

纪恒："你不是喜欢聪明人吗？"

纪恒扯出一个笑。

纪恒："我现在够聪明了吧？"

林昭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抹掉她嘴角的血迹。

林昭："纪恒，你...真是疯了。"

水声忽然变了节奏。

林昭猛地转头。手电筒的光斑正在管道拐角闪烁，越来越近。

林昭："现在。"

她握住纪恒的手。

林昭："跑。"

纪恒的脚刚踩到地面，林昭已经把她推向前方。两人几乎是同时扑向两侧的排水口。

身后的脚步声骤然加快，狗叫声撕裂了空气。

林昭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感觉到纪恒就在身后三米处，跟着她的节奏。污水漫过腰际，前方出现一个分流口。

林昭：“左。”

纪恒立刻转向左侧通道。林昭听到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追踪者摔在了水泥台阶上。

她抓住机会，带着纪恒拐进一条支流管道。

林昭："还有三百米。"

她喘着气说。

林昭："前面有个检修口。"

纪恒的牙齿在打颤。

林昭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高烧让她的四肢像灌了铅。但她还是往前挪动，拉着纪恒的手不松。

纪恒："坚持住！"

林昭的手突然被她牢牢握紧。

纪恒："我看到光了。"

那是一扇半开着的铁门。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林昭踉跄着扑过去，手指刚碰到门框就滑了一下。

纪恒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到车边。

纪恒："坐进去。"

纪恒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昭摇摇头。

林昭："不能坐，他们装了追踪器。"

林昭摸索着找到轮胎，用指甲刮开橡胶层，果然露出一个微型发射器。

林昭："下车。"

她扯着纪恒往旁边的小巷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