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救护车的轮胎在隧道里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掐进慕星的胳膊。他的呼吸喷在她颈侧，轻得像随时会断。
女人突然拧动方向盘。车头猛地撞上隧道壁，金属刮擦声像指甲划过玻璃。
林昭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座椅上，尝到满嘴血腥味。
"闭气！"
浓烈的乙醚味瞬间充满车厢。林昭屏住呼吸去摸枪套，发现女人右手正握着扳机。她的白大褂下摆滑落半截，露出腰间黑色战术腰带。
慕星的手突然抓住她衣角。
他嘴唇动了动，吐出的字句含混不清。
林昭凑近时，听见他说。
慕星："别......信......"
刹车片发出尖锐嘶鸣。车子斜插进隧道边的检修道，车门被女人踹开的瞬间，两把麻醉枪已经对准他们。
"下车。"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看着女人从副驾抽屉里取出新的医疗箱，标签上的红十字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林昭："你们到底是谁？"
"送你们见人的。"女人掀开贺骁的止血纱布，"再流点血，他大概撑不过去了。"
林昭的指甲陷进掌心。
林昭："先救他。"
"你得先跟我走。"
慕星的手突然攥紧她的裤管。他的瞳孔正在扩散，却还是用尽力气摇头。
林昭蹲下来平视他，看见他嘴角在抽搐，像是想说什么。
林昭："我答应过。"
她低声说。
林昭："要带你离开。"
女人冷笑一声，抬手给麻醉枪上膛："那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隧道深处传来车辆驶近的轰鸣。
林昭的余光瞥见车灯穿透雾气，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的后背慢慢靠向车门，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把手。
"动手。"
三个黑影同时扑来。
林昭拽开车门滚向地面，听到身后爆裂的玻璃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翻身时摸到慕星的枪套，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没子弹了。"女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刚才全换成空包弹。"
林昭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林昭："你们早就认识。"
女人的靴子踩在碎玻璃上："他在部队时，我是军医。"
林昭的后背抵住岩壁。
远处的车灯越来越亮，照出女人脸上的疤痕，那道月牙形的印记在强光中微微发亮。
林昭："所以你来收尾。"
"不是收尾。"女人举起麻醉枪，"是救他。"
林昭的视线扫过车厢。
慕星的战术背心散落在座位上，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边缘往下滴。
一滴，两滴，三滴。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她突然冲向救护车，女人的枪声在头顶炸响。
子弹擦过她耳畔，打碎后视镜的瞬间，她看清了镜中映出的东西。
慕星的手指在抽动。
他还活着。
而且，他的拇指正在叩击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摩斯密码的节奏。
她突然明白那天他为什么坚持要教她这套求生暗号："快跑。"
林昭转身跃向隧道深处。
身后的枪声此起彼伏，她却听到了更清晰的节奏。
四下，五下，六下。
慕星还在敲。
而且，声音越来越有力。
黑暗中，她扯开衣领，摸到那枚藏在锁骨下的微型芯片。
温热的，沾着血的金属片。昨夜他执意要她保管时，说过一句话。
"这是能让他们全都完蛋的东西。"
救护车的灯光在隧道里划出扭曲的弧线。
林昭贴着岩壁移动，听到陈棠的指令从扩音器传来。
"A组封锁出口，B组绕后包抄。"
她弯腰捡起地上一支麻醉枪，枪管还带着余温。
隧道顶部的通风口传来细微震动，灰尘簌簌往下掉。
慕星的敲击声突然变调。短促而急促，像是某种警告。
林昭猛地扑向右侧。
原先站立的位置炸开一个深坑，烟雾腾起时她已经滚到障碍物后方，女人正在往隧道里投掷催泪弹。
林昭："他让你往左边跑。"
林昭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慕星总说摩斯密码最难的部分不是解码，而是读懂发送者的心跳。
她掏出最后一颗手雷，拉掉保险栓后数着秒数扔向左侧。
爆炸声炸塌半边岩壁，落石堵住了追兵的路。
前方出现分岔口。
右边通道渗出水流，左边有微弱的蓝光闪烁。慕星的敲击声变得规律，像是某种坐标。
林昭："我知道了。"
林昭抹掉脸上的血迹。
她转身钻进右侧的排水管，膝盖在泥泞中擦出血痕。管道尽头传来哗啦作响的水声，下面是个十米高的垂直落差。
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女人的怒吼混着金属碰撞声回荡在狭窄空间里。
林昭："三、二、一。"
林昭纵身跃下。
坠落时她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里面的微型发射器开始工作，慕星说过这个装置能在坠落时减缓冲击。
水流托住她的瞬间，她看到水面漂浮着几具尸体，他们的战术服上都印着相同的标志——那是顾家私兵的徽记。
对岸有微弱的绿光闪烁。三点，停顿，又是三点。
林昭："SOS。"
林昭扯开浸透的头发。
林昭："你在求救？"
她爬上岸时，慕星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现在轮到我来找你了。"
远处的悬崖上传来引擎轰鸣。一辆改装吉普车正沿着盘山公路疾驰，车顶绑着的探照灯在雨夜里格外刺眼。
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SOS"信号，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屏幕上。
隧道里那一瞬间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他靠在座位上，战术背心被血浸透，手指在地面叩击出摩斯密码的节奏。
吉普车越来越近，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昭握紧手中的麻醉枪，指节发白。她能感觉到后背岩壁的寒意透过湿透的衬衫渗入骨髓。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那天在道馆，慕星被她打倒在地时说的话：
"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承认喜欢我为止。"
此刻那个男人可能已经死了，却还在用最后的力气给她传递信息。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