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出来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她沿着街道往前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橱窗里的灯还亮着，照得她脸上有光。

林昭："你要一直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身后传来脚步声。慕星从拐角处走出来，身上落满了雪。

林昭："你怎么..."

慕星："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林昭："为什么？"

慕星："因为你每次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会来这家店。"

她愣了一下，慕星走近几步。

他的眼神很认真。

慕星："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查了很多资料，也问过很多人。顾染为了你放弃了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她的家人。而你..."

林昭："够了。"

慕星："不，还没够。"

他往前一步。

林昭后退一步，撞到了便利店的玻璃门，门发出一声响。

林昭："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慕星："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林昭："我已经说过了。"

慕星："不，你没有。"

慕星靠近她。

慕星："你总是这样。你知道吗，每当你这样，我就特别想..."

他停住了。林昭看着他，手指微颤。

林昭："想什么？"

慕星的手扶在她身后的玻璃上。

慕星："想把你拽出来。"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昭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慕星："我不想当任何人的替身。"

慕星的声音很低。

慕星："但我愿意成为那个牢牢拽住你，带着你往前跑的人。"

林昭："让开。"

慕星："不。"

林昭："你……"

慕星："叫我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恳求。

林昭："慕星……"

他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慕星："对不起。"

林昭看见他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慕星："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林昭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林昭："我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谁都没有说话。风吹起两个人的衣角，雪花落在发梢上。

走到楼下时，林昭突然停下脚步。

林昭："你知道吗？她最喜欢下雪天。她说雪花落下来的样子，像极了雨滴在空中凝固的瞬间。"

他看着她。

慕星："那你觉得呢？"

林昭："我觉得..."

她抬头看着天空。

林昭："我觉得雪花就像记忆，一片一片的，最后堆积成山。"

慕星："那你想过怎么面对这些记忆吗？"

林昭沉默了一会儿。

林昭："我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慕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林昭没有挣开。

林昭在玄关停住脚步。钥匙插进锁孔时，她听见屋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林昭的眉头立刻皱紧。她示意慕星待在原地，自己轻轻推开门。

客厅地板上散落着茶杯碎片。窗帘被掀开一角，寒风卷着雪片扑进来。

灰猫蹲在沙发扶手上，毛都炸开了。

慕星："怎么了？"

没人回答。厨房的灯亮着，冰箱门开着，冷气扑面而来。

林昭看见秦京勋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

林昭回头看了慕星一眼。她走进来，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林昭："你喝醉了。"

秦京勋转过身，脸上带着红晕，她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秦京勋："我就是想喝点什么，让自己别那么难受。"

林昭："你要是想喝，我陪你。"

秦京勋："你陪我？"

她嗤笑一声。

秦京勋："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林昭走到她面前，伸手要拿酒瓶。秦京勋后退一步，手里的瓶子差点掉在地上。

她的声音带着醉意。

林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秦京勋："你知道吗？"

秦京勋："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永远冷静，永远不动声色。顾染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连哭都不会。"

林昭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突然往前一步，几乎贴到林昭身上。

秦京勋："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难过，事情就不会是真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慕星站在门口，手紧紧攥着门框。

他能感觉到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绷，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林昭终于开口。

林昭："你喝多了。"

秦京勋："是啊，我喝多了。"

秦京勋笑了，眼泪却从眼角滑下来。

秦京勋："所以我敢说这些话。”

她的话音未落，林昭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太快，秦京勋踉跄了一下。

秦京勋："放开我。"

秦京勋挣扎着，林昭没有松手。她的力道很稳，没用太多力气。

林昭："你要是想哭，就痛快哭出来。"

林昭的声音很轻。

林昭："别拿我撒气。"

秦京勋："我就是想拿你撒气！"

她突然尖叫起来。

秦京勋："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这样，我比死还难受！"

慕星往前走了一步，但被林昭的眼神制止。

秦京勋："你一直都知道。"

秦京勋的声音开始发抖。

秦京勋："顾依白爱你，顾染爱你，沈烬爱你，楚煦九爱你，明烁潇爱你，安墨爱你，就连我自己……也爱你，可是你自己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林昭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

她慢慢松开她的手。

她转身走向玄关，拿起围巾戴上。

林昭："我去买点吃的。"

门关上的瞬间，秦京勋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厨房的冷气还在嗡嗡作响。秦京勋瘫坐在地上的姿势很狼狈，眼泪混着酒水在脸上干涸成斑驳的痕迹。

她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连抬头都困难。

慕星站在玄关没动。他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指节发白。

他看着林昭戴上围巾，看着她拉上门离开。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却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京勋：“你不去追？”

秦京勋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慕星没说话。

秦京勋：“她就这样走了。”

她苦笑。

秦京勋：“你知道她要去哪儿吗？你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吗？”

慕星还是没说话。

秦京勋撑着地板慢慢爬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客厅走。

她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裹住自己，靠在角落里，眼睛盯着天花板。

秦京勋：“她从来不会留下来。”

她喃喃地说。

秦京勋：“不管是谁，她都不会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