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

夜风穿帘而入，烛火轻轻摇曳。少昊感受到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肩膀，想起百年来她总是这样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抹温柔的影子。

“还记得阿念第一次开口说话吗？”少昊轻抚静安妃的发丝，“她喊的是‘哥哥’，不是‘父王’。”

静安妃抬起头，眼中还噙着泪，却忍不住抿唇一笑。她比划道：“那日你躲在书房生闷气，连晚膳都没用。”

少昊失笑：“我那时竟跟个孩子置气。”

“后来阿念学说话，你每天下朝都要教她叫‘父王’。”静安妃的指尖在空中划出温柔的弧度，“她总学不会，急得直哭。”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少昊想起那些年，他固执地想让阿念先学会叫‘父王’，而静安妃总是默默把哭闹的小阿念抱走，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在他听不见的时候，喊出第一声‘娘亲’。

“你从未说过...”

静安妃摇摇头，比划道：“阿念是你的骨血，她心里最爱的始终是你这个父王。”

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少昊忽然发现，静安妃的鬓角已有了银丝，眼角也爬上细纹——这些年来，他竟从未仔细看过她的模样。

“这些年，委屈你了。”

静安妃怔了怔，随即比划：“陛下给我的，远比一个渔家女能想象的更多。”

少昊握住她的手，这只手因常年刺绣而生了薄茧，却温暖如初。“不单是说身份地位。”

他声音低沉，“我总把你当作阿念的母亲，西陵珩的影子，却很少把你当作...我的妻子。”

静安妃的指尖微微颤抖，烛光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她慢慢比划：“能陪在陛下身边，看着阿念长大，已是静安此生最大的福分。”

殿外传来海浪轻拍岸边的声音，如同岁月温柔的叹息。少昊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以后我们好好的。”

静安妃眼中泛起水光，轻轻点头。

静安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比划道：“看着阿念现在，就想到她三岁时偷喝你的酒，醉得在花园里追蝴蝶；五岁时把御膳房的面粉全撒在地上，说是要‘下雪’...”

少昊听着这些他从未知晓的往事，忽然笑出声来。原来在他忙于政务的日子里，他的小阿念有过这么多顽皮的时刻，而静安妃就这样默默守护着，从未向他抱怨过半句。

“还有呢？”

“七岁那年，她偷偷养了一窝小兔子在寝殿，结果兔子啃坏了你最喜欢的竹简。”静安妃比划着，眼中盈满笑意，“她吓得躲在我房里三天不敢见你。”

少昊摇头苦笑：“我竟一直以为是宫人没收拾好...”

夜渐深，烛芯渐渐短了。静安妃说着说着，忽然靠在少昊肩头沉沉睡去。少昊轻轻将她抱起，走向床榻。她的身子很轻，像一片羽毛，仿佛这些年的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重量。

将她安置好后，少昊坐在床边，借着月光凝视她的睡颜。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西陵珩是他年少时追逐的太阳，而静安妃，是他漂泊半生后停泊的港湾。

窗外，海风送来淡淡咸香。少昊俯身，在静安妃额间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晚安。”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相拥的二人身上。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如同岁月温柔的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