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敬王、元王

在商朝早期的王位传承链条中,小甲是衔接太庚治世与后续历史转折的重要君主。他姓子,名高,作为太庚的嫡子,自幼年起便遵循王室教育传统,学习甲骨文读写、祭祀礼仪与治国谋略。

不过,关于小甲的身份,史料中存在一处争议——《史记·三代世表》曾提及“小甲,太庚弟”,这一说法与主流的“父子传承”记载相悖。现代史学研究认为,这种争议可能源于商代“直系”与“旁系”王位继承的模糊性:太庚在位时,小甲或许因兄长早逝而被立为继承人,后世在梳理谱系时误将“子承父业”记为“弟承兄业”。

但无论身份争议如何,公元前1514年太庚去世后,小甲顺利继位,成为商朝第七任君主,这一点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卜辞中可得到印证。

小甲继位时,商朝经太庚25年的治理,已形成“政治稳定、经济繁荣、诸侯归附”的局面。他深知自己的核心任务是“守成”——延续祖辈创下的基业,避免政策动荡。为此,小甲确立了“以亳为都、恪守祖制”的执政框架:亳都作为商朝开国以来的核心都城,不仅是政治中心,更是文化与祭祀中心,小甲继位后未对都城进行迁移,而是对亳都的宫殿、宗庙与集市进行局部修缮,既节省了民力,又强化了“都城稳固即王朝稳固”的象征意义。

在具体治理中,小甲延续了太庚时期的“重农、恤民、整吏治”政策。在农业方面,他继承“庚渠”的水利遗产,组织民力对水渠进行疏通与扩展,将灌溉范围从东部平原延伸至南部丘陵地带,有效应对了继位初期的局部洪涝灾害;同时,他保留“新垦之田五年不征”的政策,鼓励百姓向边境地区开垦荒地,使得商朝的耕地面积进一步扩大。在民生方面,小甲严格控制王室开支,减少不必要的宴饮与祭祀规模,将节省的财物用于救济受灾百姓——据甲骨文记载,小甲在位第十年,西部羌部落因遭遇雪灾,大量牧民涌入商朝境内,小甲下令在边境设立“义仓”,为流民提供粮食与住所,既缓解了流民危机,也促进了羌部落与商朝的融合。

在政治与诸侯关系上,小甲采取“温和安抚”策略。对于按时朝贡的诸侯,他会根据其贡献大小给予赏赐,如将王室控制的奴隶、青铜器赏赐给有功诸侯;对于偶尔拖延朝贡的诸侯,他不轻易动用武力,而是派遣使者前往劝导,阐明“诸侯与王室共荣”的道理。这种策略虽未像商汤、太甲那样展现出强势权威,却在稳定诸侯关系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小甲在位17年间,未发生大规模诸侯叛乱,商朝的疆域基本保持稳定。

不过,小甲的统治也存在隐性隐患:他过于强调“守成”,缺乏制度创新,对朝堂中逐渐滋生的官员懈怠之风未能及时遏制;同时,随着商朝疆域扩大,地方诸侯的势力逐渐增强,小甲的“温和安抚”策略虽短期内稳定了局面,却也为后续诸侯割据埋下了伏笔。公元前1497年,小甲因病去世,在位共计17年,葬于狄泉(今河南洛阳附近),与沃丁、太庚的陵墓相邻。后世为表彰他“稳定王朝、守护祖业”的功绩,追谥其为“敬王”——“敬”在谥号中意为“小心恭事、善始善终”,精准概括了小甲“守成有余、创新不足”的统治特点。

小甲去世后,其弟雍己继位,商朝的历史迎来重要转折。值得注意的是,在殷墟出土的卜辞中,小甲被列为“旁系先王”进行祭祀——这一祭祀规格虽低于商汤、太甲等“直系先王”,却也表明后世对他“稳定王朝”功绩的认可,其名字与事迹得以通过甲骨文与文献传承下来,成为研究商朝中期历史的重要依据。

小甲去世后,按照商朝“兄终弟及”的继承传统,王位传给了他的弟弟雍己。雍己姓子,名密,作为太庚的次子、小甲的弟弟,其继位符合当时的制度规范,并未引发权力动荡。但与小甲的“守成治世”不同,雍己的统治成为商朝由盛转衰的分水岭——他的昏庸失政,不仅削弱了商王室的权威,更导致诸侯割据、国力衰退,为商朝中期的动荡埋下了深重隐患。

雍己继位时,商朝的根基虽仍稳固,但已存在三大潜在危机:官员懈怠之风渐长、地方诸侯势力膨胀、民生问题开始显现。然而,雍己未能认识到这些危机的严重性,反而沉迷于享乐,荒废政事。他继位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扩建亳都的王宫与园林——在小甲修缮的基础上,雍己下令征调数万民夫,耗时三年扩建王宫,新增“琼室”(以玉石装饰的宫殿)与“酒池”(用于宴饮的大型水池),宫殿内的梁柱用青铜包裹,地面铺设丝绸,极尽奢华;同时,他还频繁举办宫廷宴饮,每次宴饮都要召集王公贵族与宠臣,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甚至因此荒废早朝。

为支撑奢华的王室开支,雍己打破了“什一而税”的祖制,将赋税提高到“什三而税”,同时增加诸侯的贡赋额度——要求诸侯每年除缴纳粮食、奴隶外,还需献上珍宝、美女与良马。赋税与贡赋的加重,给百姓与诸侯带来了沉重负担:民间出现大量因无力缴税而沦为奴隶的农民,部分地区甚至爆发小规模流民起义;诸侯则对雍己的苛政日益不满,开始以“天灾”“战乱”为由拖延或拒绝朝贡。据《史记·殷本纪》记载,雍己在位中期,“殷道衰,诸侯或不至”——原本按时朝贡的东方莱夷、南方荆楚等诸侯,连续数年未派人前往亳都朝贡,商王室的权威首次遭遇严重挑战。

面对诸侯的离心与民间的不满,雍己不仅没有反思自身过错,反而采取强硬手段压制:对于拒绝朝贡的诸侯,他派遣军队进行征讨,但由于商军长期缺乏训练(雍己荒废军事建设),再加上诸侯联合抵抗,征讨多次以失败告终;对于民间的流民起义,他下令“严惩不贷”,甚至采取屠城手段威慑百姓,这种残暴统治进一步激化了社会矛盾,使得商朝的统治基础愈发薄弱。

在朝堂治理上,雍己重用奸佞之臣,疏远正直官员。他身边的宠臣多为阿谀奉承之辈,这些人凭借雍己的信任,贪污腐败、结党营私,甚至干预司法,制造冤假错案;而像咎单后代这样的正直官员,因多次劝谏雍己“减轻赋税、勤政爱民”,要么被罢官免职,要么被流放边疆。朝堂的混乱与官员的腐败,使得商朝的行政效率大幅下降——地方政务无人处理,水利设施因缺乏维护而废弃,农业生产逐渐停滞,商朝的经济开始走向衰退。

关于雍己的在位年数,史料记载存在差异:《太平御览》引《竹书纪年》称其“在位十二年”,而《资治通鉴外纪》《通志》则记载为“在位十七年”。现代史学研究认为,这种差异可能源于古代文献的传抄错误——早期史料可能记载为“十二年”,后世在传抄过程中误将“二”改为“七”,形成两种不同说法。结合甲骨文卜辞中对雍己时期祭祀活动的记载,目前主流观点倾向于“在位十二年”(公元前1497年—公元前1485年)。

雍己去世后,关于继位者的身份,史料中也存在争议:传统文献(如《史记》)记载“雍己崩,弟太戊立”,认为太戊是雍己的弟弟;但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卜辞显示,太戊在祭祀中的位次排在雍己之前,部分学者据此推测,太戊可能是雍己的兄长,因早年被分封到外地,雍己去世后才返回亳都继位。不过,无论继位争议如何,太戊的继位成为商朝由衰转兴的关键——他在位期间整顿朝政、重用贤臣,开创了“太戊中兴”的局面,与太甲、祖乙并称为商朝的“三示”(三位有重大贡献的君主)。

雍己去世后,葬于狄泉,后世追谥其为“元王”——“元”在谥号中本为“始建国都、道德纯一”之意,但此处的谥号更可能是后世对其“开启商朝衰落”的隐晦评价。雍己的统治,虽短暂却对商朝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他的昏庸失政,打破了商朝自太甲中兴以来的稳定局面,使得商王室权威衰落、诸侯割据加剧,成为商朝历史上“由盛转衰”的标志性时期;而他留下的烂摊子,也为太戊的“中兴”提供了反思与改革的契机,推动商朝在经历危机后重新走向稳定。

从历史脉络来看,小甲与雍己的统治形成了鲜明对比:小甲的“守成”虽缺乏创新,却维持了王朝的稳定;雍己的“失政”则彻底打破了这种稳定,开启了商朝中期的动荡。这两位君主的统治,不仅是商朝历史的重要转折,更反映了早期王朝“君主德行决定国运”的特点——贤君则国运兴,昏君则国运衰,这一规律在后续中国古代历史中不断重演,成为后世君主治国的重要借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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