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的人

蓝布衫的吸盘刚要碰到我眼皮，院门外突然传来“砰”的撞门声，紧接着是三叔公的吼声：“丫头！把桃木牌的碎渣往泥里按！”我没来得及回头，手已经下意识地抓起地上的木渣，往缠脚的红布绳圈里按——木渣刚沾到泥，就“滋啦”冒起白烟，绳圈瞬间松了半截。

三叔公扛着根枣木杖冲进来，身后跟着村东头的王婆婆和道观里的清玄道长。王婆婆手里攥着把晒干的艾草，一进门就往地上撒，艾草沾到黑丝的地方，黑丝立马蜷成了团，像被烫到的虫子。“你们来晚了！”奶奶的声音又变了，这次又尖又细，根本不是她平时的声线，“这阵已经缠上三个了，解不开了！”

清玄道长没说话，从布包里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铜钱落地时全是正面，边缘还渗着血珠。他脸色一沉：“不是缠上三个，是这阵要找三个‘替身’，丫头的手腕印、你家老汉的反穿鞋，还有……”他突然看向王婆婆，“你今早是不是捡了根红布绳？”

王婆婆脸色瞬间白了，从兜里掏出半截红布绳，上面还缠着黑丝：“今早在后山坟地捡的，想着给娃做个荷包……”话没说完，那截红布绳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黑丝往她手腕缠，王婆婆吓得赶紧扔，可绳头像长了眼，直往她袖口钻。

三叔公的枣木杖往地上一戳，正好压住红布绳：“这是‘三阴锁魂阵’，得用三个属阴的人当替身，灯绳是引，碎玉是锁，反穿鞋的是勾魂的‘引路人’！”他刚说完，西厢房里突然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撞墙，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藏着的红布——满墙都是，跟之前看见的一样，只是这次红布上的黑丝，都朝着我们这边伸。

奶奶突然朝着西厢房扑过去，黑雾里的影子举着剪刀要拦，清玄道长突然甩出一张黄符，正好贴在影子的袖口——黄符“啪”地烧起来，影子的袖口露出更多红布，里面居然缠着半只手骨，指骨上还套着个玉戒指，跟布包里的碎玉是一套。“这不是你家老汉的手！”清玄道长喊，“你家老汉的坟，是不是被动过？”

奶奶的动作停住了，眼神空洞：“上个月大雨，坟塌了一块，我自己去填的……”她话没说完，王婆婆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脚踝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红布绳，绳圈里的泥正往她皮肤里渗，“我腿里好烫！有东西在爬！”

三叔公刚要去帮王婆婆，院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还夹杂着村民的喊声：“后山的坟都塌了！里面的棺材盖全开着！”清玄道长脸色彻底变了，往门外看了眼，月光下，远处的后山泛着一层黑雾，正慢慢往村里飘。“糟了，”他声音发颤，“这阵不是冲你们家来的，是要引着后山的‘东西’，把整个村当替身！”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的红印，突然发现印子在慢慢变深，还往上爬，而地上的红布绳圈，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正朝着门口挪，像是要去缠更多人。奶奶突然哭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爷爷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若见红绳缠脚，别信穿蓝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