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镜

“别信穿蓝衫的人”——照片上的字刚入眼，院外的狗叫突然停了，连村民的喊声也没了声息，整座村子静得像浸在水里。清玄道长猛地转头看向门外，手里的铜钱串“哗啦”作响：“不对劲，黑雾没这么快……”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指缝里渗出血来。

王婆婆的惨叫声也断了，她僵在原地，脚踝上的红布绳已经缠到了膝盖，绳圈里的泥不再发烫，反而透着股寒气，我看见她的裤腿下，慢慢渗出黑丝，像头发一样从皮肤里钻出来。三叔公的枣木杖往地上戳了戳，却没再发出之前的闷响，杖头居然慢慢变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

奶奶攥着爷爷的照片，手开始发抖，照片边缘的泥渍里，突然冒出根细黑丝，往她的指缝里钻。我刚要提醒她，西厢房里的撞墙声又响了，这次更密，像是有无数东西在里面乱撞，墙皮掉得更厉害，露出的红布上，居然印着密密麻麻的脚印——都是反着的，鞋底的泥印里，还嵌着碎玉渣。

“镜子！拿镜子来！”清玄道长突然喊，声音嘶哑，“三阴阵怕照妖镜，你家有没有老铜镜？”奶奶愣了愣，突然往里屋跑，我跟在她身后，刚进门就看见衣柜门大开着，里面的蓝布衫不见了，只有木盒里的红布绳还在，只是绳上的黑丝都朝着镜子的方向——衣柜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面铜框老镜，镜面蒙着层灰，却隐约能照出人影。

奶奶伸手去拿镜子，手指刚碰到镜框，镜面突然“咔嚓”裂了道缝，缝里渗出泥来，还映出个模糊的影子——不是奶奶，是个穿蓝布衫的人，反着穿鞋，手里拿着旱烟杆，杆头的火光里，居然映着王婆婆的脸。

“别碰！”我一把拉住奶奶，却看见她的手背已经爬满了黑丝，指甲缝里还沾着碎玉渣，跟西厢房影子袖口的手骨戒指一模一样。这时候院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东西倒在地上，三叔公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哭腔：“道长！王婆婆她……她的眼睛里，钻满了黑丝！”

我和奶奶跑出去，看见王婆婆僵在院中央，双眼圆睁，眼白里全是黑丝，像蜘蛛网一样缠着眼珠，而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半截红布绳——跟三叔公压着的那截一模一样，绳头还沾着点干泥，泥里嵌着个小小的桃木牌碎渣，正是之前被黑丝勒碎的那块。

清玄道长突然咳了口血，指着后山的方向：“黑雾没进村，是在……是在围坟！”他刚说完，奶奶手里的照片突然掉在地上，照片背面的字开始褪色，慢慢显出新的字来：“镜中影，棺里人，红绳缠的是替身魂。”我弯腰去捡照片，却看见照片下面的泥里，慢慢冒出个铜片——是老铜镜的碎片，上面映着我的脸，而我的眼角，正爬着根细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