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里的绳

衣柜后的缝隙窄，我贴着木板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柜里“沙沙”的声响，像有东西在里面翻找。堂屋的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股湿泥味，还有点熟悉的旱烟味——爷爷生前抽的烟叶子，去年就见底了。

奶奶的扫帚尖在地上划拉，发出“吱啦”的摩擦声，她没敢靠近西厢房的门，只朝着虚掩的门缝喊：“老东西，有话出来说，别吓孩子。”话音刚落，门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重重撞在门上，随后那股旱烟味更浓了，还掺了点烂草味——跟断灯绳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攥着布包的手越来越湿，碎玉硌得掌心发疼，低头一看，布包上渗的泥居然开始褪色，露出里面藏着的红布角，和灯绳的布料一模一样。这时候衣柜里的“沙沙”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滴答”声，像是有水往下滴，可衣柜里只有几件旧衣服，哪来的水？

我忍不住往柜门缝里瞅，月光刚好从窗棂漏进来，照亮了柜里的一角——那盘红布绳还在木盒里，只是上面的黑丝都竖了起来，像活的一样往柜门外爬，而木盒旁边，居然放着爷爷生前穿的蓝布衫，衣领上沾着湿泥，衣角还滴着水，跟奶奶袖口的湿意一模一样。

“别瞅！”奶奶突然回头，声音发颤，可她的眼睛没看我，反而盯着我身后的衣柜。我刚要回头，就听见柜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一股寒气涌出来，带着股腥气，我看见那盘红布绳从木盒里滚出来，落在地上，自动缠成了个圈，圈里刚好能站一个人。

这时候西厢房的门突然开了，不是被推开的，是从里面“扯”开的，像是有只手在门后用力拽。我看见门后站着的影子动了动，手里拿的东西露了出来——是爷爷的旱烟杆，杆头还燃着，可烟锅里没有烟丝，只有几块碎玉渣，在火光里泛着光。

奶奶突然扔了扫帚，往西厢房跑，嘴里喊着“别拿那个”，可她刚跑两步，脚就被地上的红布绳圈缠住了，怎么挣都挣不开。我想过去帮她，手里的布包突然“啪”地裂了，碎玉掉在地上，滚进了红布绳圈里，瞬间化成了一滩泥。

泥里突然冒出根黑丝，飞快地缠上奶奶的脚踝，我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黑丝，是头发——又黑又长，根根分明，跟奶奶头上的头发一模一样。而衣柜里，那件蓝布衫的衣领处，慢慢露出了半张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里往外渗着泥，泥里还裹着根红布绳，绳头系着的，是半块跟我手里一模一样的碎玉。

奶奶突然不挣扎了，反而朝着西厢房的影子笑，声音变得跟爷爷一样沙哑：“你终于肯出来了，我把灯绳换了，玉也找着了，该轮到你了吧？”我愣在原地，看着奶奶脚踝上的黑丝慢慢往上爬，才发现她后颈的黑丝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红印，跟我手腕上的印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