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种深种
槐树枝的火光在掌心灼烧,我却感觉不到疼,只盯着影子里那颗槐树种——它嵌在影子胸口,像颗凝固的黑痣,任凭火焰怎么舔舐,都纹丝不动。
“没用的!”鬼脸的嘶吼混着木屋的吱呀声,根须卷着白骨再次扑来,这次更凶,有根带着铜锈的指骨擦过我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苏青突然扑过来拽住我,她的影子里,根须已经缠到了膝盖,黑色正顺着影子往她的脚踝渗,“阿棠的头骨!那颗槐树种!”
我猛地回头,裂缝里的头骨还在根须间晃动,眼窝的暗红树种泛着诡异的光。张警官已经扑到裂缝边,手里的槐木桩碎片快烧完了,他咬牙将碎片往头骨眼窝戳去,“滋啦”一声,树种炸开一团黑烟,鬼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根须瞬间缩了半寸。
可这停顿只持续了一秒。地面突然往下陷,我们四个人同时趔趄,林薇的手按在裂开的门板上,指尖刚碰到那行“七十年一轮”的血字,血珠突然钻进她的指甲缝,她尖叫着甩手,指甲缝里竟长出细小的槐树根,“救我!它在往我手里钻!”
李彤想帮她扯掉树根,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手——树根上裹着一层冰冷的黑气,沾到皮肤就留下一道黑印,像被冻住的伤口。我突然想起碗底的黄纸,忙摸出兜里的残片,血渍还在上面,那“巢”字下方的蛇形符号,此刻竟在纸上慢慢游动,指向木屋的西北角。
“那边有东西!”我拽着苏青往西北角跑,那里堆着些落满灰的木箱,最上面的箱子锁着,锁孔里卡着半枚蓝布纽扣——和白骨指骨上的一模一样。张警官紧跟过来,一脚踹开箱子,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叠泛黄的账本,第一页的日期是1958年,字迹扭曲得像爬动的蛇:“第一批‘养料’,三十三人,埋于地脉主根下,怨种已种。”
“1958年就有了……”苏青的声音发颤,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和我们影子里一样的槐树种,旁边写着:“怨种需以活人之影为壤,待七十年期满,壤熟则种生,吞城为巢。”
话音未落,鬼脸突然从裂缝里探得更近,根须卷住了林薇的脚踝,她整个人被往裂缝里拖,影子里的槐树种突然亮起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感觉它在吸我的力气……”
张警官扑过去拽住林薇的胳膊,我将槐树枝往根须上戳,可这次根须没被烧退,反而顺着槐树枝往我手上爬,黑色的气顺着手臂往上窜,影子里的槐树种也跟着发烫。我突然想起校长最后说的“看碗底”,忙把黄纸残片按在槐树种上,血渍和树种碰到的瞬间,纸上的蛇形符号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影子缠上槐树种,发出“滋滋”的声响。
树种的光暗了半分,鬼脸的嘶吼更凶,可就在这时,木屋的屋顶突然塌了一块,月光照进来,落在裂缝里——我看见地脉深处,有无数道影子正顺着主根往上爬,每道影子胸口,都嵌着一颗槐树种,像一片黑色的星海。
“它们要出来了!”李彤指着那些影子,声音都在抖。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蛇形符号还在和槐树种纠缠,可黑色的气已经漫到了我的手肘,张警官的情况也不好,他的影子里,根须已经缠到了胸口。
鬼脸突然狂笑起来,声音里满是得意:“你们以为符号能困住它?没用的!只要你们还活着,怨种就不会死!等那些影子爬上来,整座城的人,都会变成‘壤’!”
根须突然猛地一拽,林薇的半个身子已经探进裂缝,她的影子里,槐树种彻底亮了起来,她看着我们,眼里满是绝望:“别管我了……快逃……”
可我们谁也没动——影子里的槐树种还在,逃到哪里都一样。我握紧手里的黄纸残片,蛇形符号已经快缠不住槐树种了,裂缝里的影子离地面越来越近,最前面的那道影子,胸口的树种,竟和阿棠头骨眼窝里的一模一样。
“阿棠的魂……还在那道影子里……”我盯着那道影子,突然明白过来,“它把阿棠的魂做成了‘引种’,用来引其他怨种上来……”
话音刚落,那道影子突然加快速度,离地面只有一米远了,它的脸慢慢清晰——是阿棠的样子,可眼窝处嵌着槐树种,嘴角裂到耳根,笑着朝我们伸出手,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来啊……一起当‘养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