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下的余孽

槐树枝插进洞口的瞬间,幽绿光彻底熄灭,可整间木屋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供桌翻倒在地,青花瓷碗碎成了齑粉。我扶着门框站稳,看见洞壁上的魂笼慢慢消散,被困的影子飘向窗外,可校长的影子在飘走前,突然回头,嘴型用力拼出三个字:“看碗底!”

我蹲下身,在碎瓷片里翻找,指尖突然被一片锋利的瓷片划破,鲜血滴在碗底残片上——那残片里竟嵌着半张极小的黄纸,纸上画着的“巢”字比之前见过的更复杂,“巢”的最下方,还藏着一个更小的符号,像两条缠绕的蛇,蛇头对着同一个方向,指向地下。

“地脉……还有更深的东西。”张警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浑身是灰,警服的袖口被烧破了,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槐木桩碎片,“我们烧的只是表层的根,地脉深处还有主根,刚才魂笼消散时,我看见主根里缠着个黑色的影子,比‘巢主’的气息更重。”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涌出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着新鲜的槐木味——是地脉深处的主根在往上爬。我看见裂缝里伸出无数根粗壮的槐树根须,根须上缠着的不是纸人,是真正的白骨,指骨上还套着蓝布纽扣,银线在黑暗里泛着冷光,像缠绕的蛇。

“阿棠的魂根本没离开!”我盯着根须上的一颗头骨,头骨的眼窝处嵌着两颗暗红的槐树种,和之前“巢主”眼眶里的一模一样,“‘巢主’只是幌子,主根里的才是真正的东西——它一直在用阿棠的魂当诱饵,养着地脉里的怨魂!”

这时,身后的朱红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关死,门上的“槐记”木牌裂开一道缝,缝里渗出暗红的液珠,滴在地上聚成一行字:“七十年一轮,满则地脉吞城。”我突然想起1958年到现在,正好是六十六年,还有四年,就到七十年之期。

根须突然疯狂扭动,卷着白骨往我身上缠来。张警官点燃手里的槐木桩碎片,扔向裂缝,火光中,根须发出“滋滋”的焦糊味,却没有退缩,反而从裂缝里钻出一张巨大的鬼脸——鬼脸是用无数根槐树根须拼成的,眼窝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嘴里满是尖利的白骨,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嘶吼:“你们以为烧了主根就够了?我早就把怨魂种进了你们的影子里,只要影子还在,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影子在火光下竟泛着淡淡的黑色,边缘处还缠着几根极细的根须,正往我的脚踝爬。苏青、李彤和林薇的影子也是一样,黑色的根须在她们的影子里钻动,像在啃食什么。

“烧影子!”张警官大喊,我点燃手里剩下的槐树枝,往自己的影子上凑。火光碰到影子的瞬间,影子里的根须发出刺耳的尖啸,开始慢慢消散。可裂缝里的鬼脸却笑得更凶了:“晚了!你们的影子里已经种了‘怨种’,只要你们还活着,怨种就会慢慢长大,等七十年期满,你们都会变成我的养料……”

木屋的摇晃越来越剧烈,裂缝也越来越大,我看见地脉深处,有无数道黑色的影子正往地面爬,像要把整座城市都拖进地脉里。而我的影子里,那道黑色的根须虽然在消散,却留下了一颗小小的槐树种,种在影子的胸口,像颗永远不会消失的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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