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根下的真相
黑发缠上脚踝的瞬间,我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是引魂镜彻底裂开的声音。石片飞溅中,一道暗红的光从裂缝里涌出来,照得整个校门通红,槐树叶在红光里簌簌发抖,叶片背面的纹路竟全部凸起来,像无数只睁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往下挖!”张警官突然疯了似的用铁棍砸地面,青砖被撬起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底下不是泥土,是密密麻麻纠缠的槐树根,根须里裹着些发白的东西——是孩子的骨头,指骨上还套着蓝布纽扣,银线在红光里泛着冷光,像缠绕的蛇。
我攥着“巢”字玉佩的手突然被烫得发疼,玉佩上的黑液顺着掌心往下流,滴在槐树根上。根须瞬间像被点燃的油绳,疯狂扭动起来,裹着的骨头“哗啦啦”掉出来,在地上拼出半张人脸的形状——是阿棠的脸,眼眶里嵌着两颗暗红的珠子,不是眼球,是被血泡透的槐树种。
“他不是要换阿棠……他是要让阿棠变成‘巢’!”张警官的声音发颤,他指着树根深处,那里有个黑漆漆的洞,洞口缠着的根须正往外渗着黏腻的红液,滴在地上洇出“阿棠”两个字,字的笔画里,竟嵌着无数细小的指甲——有桃红色的,有浅粉色的,正是李彤、苏青她们的。
我突然想起王桂英变成的那个“孩子”,想起她袖口掉出的照片——照片上和我眉眼相似的孩子,根本不是阿棠,是“巢”用阿棠的魂捏出来的“饵”。那个和校长签约定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回阿棠,他要的是用阿棠的魂当引子,再用我们四个“同影”的壳,把“巢”养在槐树根下,让“巢”彻底变成能吞人的怪物。
这时,树根下的洞突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像有东西在里面喘气。红光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从洞里爬出来——他穿着长款的深色衣服,脸上蒙着块黑布,手里拿着一根槐树枝,树枝顶端挂着的,不是蓝布纽扣,是颗小小的头骨,头骨的眼窝处,正往外渗着红液,滴在槐树根上,根须瞬间疯长,缠向我们的小腿。
“是你……”我盯着他的手,他的手腕上戴着块老式上海表,表盘里嵌着的槐叶,正慢慢指向我,“王桂英说的‘巢’,根本不是地脉里的怨魂,是你养的!1958年阿棠失踪,是你把她埋在槐树下,用她的魂养‘巢’,又逼着校长建学校,找‘同影’的孩子当祭品!”
他突然笑了,笑声像槐树枝摩擦的“沙沙”声,黑布下渗出红液,滴在地上聚成一个“槐”字。“你终于想起来了。”他抬手扯下黑布,露出的脸竟和我一模一样,只是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颗暗红的槐树种,“我就是1958年的‘阿棠’啊,不——我是被‘巢’吞了魂后,变成的新‘巢主’。”
槐树根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根须破土而出,缠向我的脖子。我看见根须里裹着苏青、李彤、林薇的脸,她们的眼睛睁得极大,嘴型都在说“快砸槐树种”。我猛地掏出打火机,点燃手里的槐树皮,往他手里的槐树枝扔去。火光中,他手里的槐树枝瞬间燃烧,那颗小小的头骨“啪”地裂开,里面掉出的,不是脑髓,是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阿棠”和一个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的耳后,有颗和我一模一样的痣。
“你是……”我浑身发冷,突然明白过来,那个女人,是我的奶奶,而那个婴儿,是我从未见过的姑姑。那个和校长签约定的人,根本不是别人,是被“巢”吞了魂的阿棠,他找我们四个“同影”,不只是为了养“巢”,是为了找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把“巢主”的位置,传给我。
火光里,他的身体慢慢变成槐树根,缠向我的手腕。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红光里慢慢变深,影子的胸口,“巢”字的图案正慢慢清晰,而树根下的洞,正传来无数孩子的哭声,像有无数个“阿棠”,在里面等着新的“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