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碎魂归

实验楼的走廊比昨夜更暗,糊窗户的报纸被撕破了大半,露出的玻璃上蒙着层血雾,映得墙根的影子都泛着红。我攥着那三颗蓝布纽扣,铁盒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纽扣线孔里的银线还在发亮,像三根细针,把试图缠上来的亚麻色头发都挡在了半尺外。

“林薇!苏青!”我对着走廊喊,声音撞在墙上,弹回来的回音却变了调,像个女人在哭,又像个孩子在笑。

走廊尽头的地下室门口,苏青的剪刀插在门框上,剪刃上缠着缕栗棕色的头发——是李彤的。我拔下剪刀,指尖刚碰到木柄,就听见地下室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有人用锤子砸镜子。

苏青的危机与化解

地下室的碎镜子还在渗尸水,苏青蹲在镜座旁,背对着我,校服下摆浸在水里,正慢慢变黑。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团,像被无数只手拽着往镜缝里拖,而镜缝里伸出的,全是女人的手,指甲涂着桃红色——是李彤的魂,被槐精困在镜里当“饵”。

“别回头!”苏青的声音发颤,却死死攥着块东西——是从石匣里掉出来的铜盆碎片,边缘锋利,“我试过用剪刀,没用,这些手怕铜器!”

她突然将铜片往镜缝里插,“滋啦”一声,镜缝里冒出白烟,那些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露出里面的东西——是无数个布偶,蓝布做的,缺胳膊少腿,每个布偶的肚子上都绣着个“安”字。苏青趁机抓起地上的槐叶,往布偶堆里扔:“安安的魂在帮我!这些布偶是他的‘替身’,能暂时缠住它们!”

布偶堆里果然传来“呜呜”的哭声,像个孩子在哭。那些缩回的手不再往外伸,苏青的影子慢慢恢复正常,她踉跄着站起来,脚踝处的尸水正慢慢变干,留下片淡淡的蓝布印——是布偶蹭上的。

林薇的危机与化解

我们刚跑出地下室,就听见二楼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从楼梯上摔下来。跑上去时,林薇正趴在楼梯转角,校服上缠着无数根黑发,粗硬发黑,是王桂英的头发,正往她的七窍里钻。她的影子在地上泛着青,像蒙了层霜,边缘渗着暗红的液珠——是槐精的影子在吸她的精气。

“用铜镜!”林薇的声音断断续续,手指往兜里掏,摸出半块铜镜碎片——是她昨晚从实验楼捡的,“石匣里的铜镜能镇住王桂英的魂!”

我把碎片往她身上的黑发按去,“滋啦”一声,黑发瞬间蜷成团,冒起白烟。林薇趁机拽下校服上的头发,往楼梯扶手上扔:“这些头发怕老木头!当年张建军用老教工楼的扶手镇过魂!”

黑发落在扶手上,像被钉住似的,再也动不了。林薇的影子慢慢变回正常的颜色,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她指着楼梯上方:“李彤……她在顶楼……我刚才看见她的影子被缠在避雷针上……”

李彤的回归

顶楼的风很大,卷着槐叶往脸上打。避雷针上缠着团黑影,像个蜷缩的人,黑影里伸出无数根头发,有亚麻色的,有黑色的,还有根极细的栗棕色——是李彤的头发,正往避雷针的缝隙里钻,像要把自己的魂“钉”在上面。

“她在‘续魂’。”林薇突然开口,声音发哑,“老辈人说,被怨魂缠死的人,要是能找到‘阳气重’的东西当‘桩’,用自己的头发缠紧,就能把散了的魂‘续’回来。避雷针接天雷,阳气最重,她是在赌命。”

李彤的影子在黑影里慢慢清晰,她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片浑浊的白,嘴角却咧开个极深的弧度,像在笑。她的手里攥着把剪刀,和苏青的那把一模一样,刀尖对着自己的影子,慢慢扎下去——

“别!”苏青突然将手里的铜片扔过去,铜片正好落在避雷针上,发出“当”的一声。李彤的影子猛地一颤,那些缠在她身上的头发突然往回缩,像断了的线。

李彤的身体从避雷针上掉下来,我们冲过去接住她时,发现她的眼睛里慢慢有了瞳仁,只是脸色白得像纸,嘴角还沾着点血——是她刚才用剪刀扎影子时,自己的血。

“我……回来了……”李彤的声音很轻,指尖碰了碰我的手,“槐精的影子……被我钉在避雷针上了……它怕天雷……”

重逢

我们四个坐在顶楼的台阶上,风卷着槐叶往身上落,叶面上的“续”字已经褪去,露出下面的纹路,像无数个交错的“人”字。林薇的脚踝、苏青的影子、李彤的嘴角,都还留着痕迹,像枚枚浅浅的疤。

“石匣里的铜镜,其实是‘引魂镜’。”林薇突然开口,指尖在地上画着什么,“建校时埋的不是槐精,是个‘人’——当年的校长,他用自己的魂当‘饵’,养着老槐树的根,目的是镇住地下的东西。女老师和那个老太太,都是他的后人,在替他‘续’命。”

李彤的手颤了颤,从兜里摸出颗蓝布纽扣——和我们的一模一样,只是这颗纽扣的背面,刻着个极小的“校”字:“我奶奶说,当年基建队的事故,其实是校长故意的,他要找‘替身’补地下的‘缺口’。我们找到的银镯、布偶、纽扣,都是他留下的‘记号’,用来引‘合适的人’发现真相。”

风突然停了。实验楼的方向传来“咔嚓”一声,是避雷针上的黑影碎了,像块冰,落在地上,变成无数根头发,被风吹散。

我们四个站起来,往楼下走。阳光从撕破的报纸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片斑驳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紧紧地靠在一起。

走到一楼时,我回头看了眼顶楼的避雷针,上面还缠着根栗棕色的头发,在风里轻轻动,像个小小的招手。

或许故事还没结束,地下的“缺口”还在,校长的秘密还藏在某个地方。但至少现在,我们四个在一起,手里攥着蓝布纽扣,影子紧紧相依,再也不怕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了。

风从校园的方向吹过来,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有点若有若无的铜铃声,叮铃,叮铃,像在告别,又像在迎接新的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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