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槐

实验楼的走廊比想象中暗,窗户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只漏进些零碎的光,把墙根的影子割得七零八落。苏青攥着剪刀的手一直在抖,剪刃上沾着片槐叶,是刚才从走廊地上捡的,叶面上的“续”字被踩得模糊,边缘却渗出点暗红的液珠,像血。

“林薇应该往地下室去了。”我摸着墙往前走,指尖碰到块凸起的砖——砖缝里塞着根头发,亚麻色的,发梢缠着圈红线,和老太太铜铃铛上的绳一模一样。“这是槐精留的记号,怕自己丢了路。”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飘着股味,是香灰混着霉味,闻得人喉咙发紧。往下走时,楼梯板“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得发虚。走到半道,苏青突然拽住我,声音卡在喉咙里:“你看楼梯扶手!”

扶手是水泥砌的,上面布满了指甲划痕,新旧交错,最深的几道里嵌着点东西——是片蓝布,布纹和纽扣上的一样,布角还沾着点银粉,和石匣铜镜上的同色。更骇人的是,划痕里渗着水,不是清水,是浑浊的黄汤,汤里飘着根根细发,有黑的,有栗棕的,还有根极细的亚麻色,正顺着水流往我们脚边爬。

“是‘尸水’。”苏青的声音发颤,“我奶奶说过,老房子的地下要是埋着东西,阴雨天就会渗这种水,水里的头发……是死人的。”

中式恐怖元素一:尸水与发丝

这是老辈人常提的“阴宅预警”——地下有未散的怨气,才会渗出混着发丝的尸水。这些头发不是自然掉落,是被怨气“绞”进水里的,每根都缠着个未散的魂。

走到地下室门口时,门是虚掩的,缝里透出点光,不是灯光,是青幽幽的,像鬼火。里面传来“沙沙”的响,是指甲刮玻璃的声,一下一下,挠得人头皮发麻。苏青刚要推门,我突然拽住她,指了指门楣——上面贴着张黄符,朱砂画的“敕令”二字已经发黑,符角还挂着个小小的布偶,蓝布做的,缺了个胳膊,正是安安的布偶,只是布偶的眼睛被抠掉了,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们。

“是女老师的符。”我认出符纸的边角——和老教工楼墙上的一样,都画着个小小的“卍”字,“她当年可能也来过这里,这布偶是用来‘挡煞’的。”

苏青咬了咬牙,伸手去揭符纸。指尖刚碰到,布偶突然“啪”地掉在地上,眼眶里滚出两颗东西,不是纽扣,是指甲,染着桃红色指甲油,边缘有月牙形缺口——是李彤的。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地下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面镜子,比老教工楼的那面还大,镜框是红木的,雕着缠枝莲纹样,只是莲花的花瓣都被抠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发黑发腐。镜子里没有我们的影子,只有棵树——老槐树,枝繁叶茂,树干上缠着无数根头发,像无数条蛇,正慢慢往下垂。

林薇站在镜子前,背对着我们,校服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影子里缠着的亚麻色头发正往镜子里钻,像要把她整个人拽进去。她的脚踝处渗出更多尸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滩,滩里的发丝慢慢聚成个“槐”字。

“别过来!”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镜子里的槐精……在找‘替身’,它要我进去,把我的影子留在外面替它‘养魂’。”

中式恐怖元素二:镜中煞

民间认为镜子是“阴阳界”,能照出魂的原形,也能困住活人的影子。这面镜子不是普通的镜,是“养煞镜”——镜框的红木吸了地下的怨气,镜面上的老槐树影,其实是槐精的本体,它靠吸食镜外活人的影子维持形态。

苏青突然将剪刀往地上的“槐”字扎去。“滋啦”一声,尸水瞬间沸腾,冒出的白烟里裹着半片指甲——是林薇的,她的影子边缘已经开始模糊,像要被尸水“溶”掉。“我们不能让它得逞!”苏青的眼泪掉在地上,“林薇,你想想石匣里的铜镜,想想安安的布偶,你不能被它拽进去!”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颤,影子里的亚麻色头发突然往回缩。镜子里的老槐树影却晃了晃,枝桠间伸出无数只手,都是女人的手,指甲涂着桃红色,正往林薇的肩膀抓去——是李彤的魂!她的影子被槐精困在镜子里,成了拽人的“饵”。

“它在骗我们!”我突然想起石匣铜镜上的刻痕,“建校时埋的不只是人,还有这面镜子!它才是槐精的‘根’,石匣里的铜镜是用来‘镇’它的!”

我摸出兜里的石匣钥匙——其实是片槐叶,叶面上的“续”字已经褪去,露出下面的纹路,正好能插进镜座的锁孔。往前跑时,地上的尸水突然往我脚上缠,发丝像无数根细针,往皮肤里钻。苏青见状,突然将剪刀插进自己的影子里,她的影子冒起白烟,尸水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

“快!”苏青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影子能撑一会儿!”

我冲到镜座前,将槐叶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镜座突然下陷,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个小小的铜盆,盆里盛着半盆黑泥,泥里埋着个东西,银闪闪的,是石匣里的铜镜!

原来女老师当年没把铜镜藏在老槐树下,是藏在了这里,用铜盆和黑泥“养”着,就是为了压制这面“养煞镜”。

中式恐怖元素三:养镜术

这是民间秘传的“镇邪术”——用铜盆盛阴土(地下三尺的黑泥),将镇邪的法器埋在土里,再用桃木或槐木的枝叶当钥匙,能暂时封住邪物的“气口”。女老师显然懂这术,她是在替建校时的“守墓人”继续“镇镜”。

我抓起铜镜,转身往镜子里的老槐树影照去。镜面刚碰到树影,就听见“嗷”的一声惨叫,树影瞬间扭曲,枝桠间的手纷纷缩回,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槐精的本体,是无数个影子,挤在一起,有穿蓝布衫的,有穿白衬衫的,还有个小小的黑影,是安安的,正往镜子深处钻。

林薇的影子突然往回退,亚麻色的头发从她身上脱落,像断了的线。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我身上,脸色惨白,却死死攥着我的胳膊:“快……把铜镜放回铜盆里,用槐叶盖住……镜里的魂会跑出来……”

我刚要照做,镜子里的老槐树影突然炸开,无数根头发从镜面里钻出来,像潮水似的往我们扑来。苏青将剪刀扔过来,正好插在镜面上,“哐当”一声,镜子裂了道缝,头发像被卡主似的,卡在缝里动弹不得。

“快走!”苏青拽着我们往楼梯口跑,“镜子要碎了,碎了就镇不住了!”

跑到楼梯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镜子已经裂成了蛛网,每道缝里都渗出尸水,水里面飘着无数个布偶,都是蓝布做的,缺胳膊少腿,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们,像无数只眼睛。

林薇的脚踝处不再渗尸水了,但皮肤依旧泛白,像块冻肉。苏青的影子边缘有些透明,被剪刀扎过的地方还留着个小窟窿,正慢慢愈合。我们三个瘫在楼梯上,半天没动,只有地下室的“沙沙”声还在响,像无数个指甲在刮玻璃,从地下一直往上爬,越来越近。

过了好一会儿,林薇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刚才……镜子里的最后一个影子,你看见了吗?”

“哪个?”我问。

“穿灰布衫的,亚麻色头发,站在最里面,正往镜子深处走。”林薇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铜镜上,“她不是槐精化的,她的影子里……缠着根银线,和银镯上的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老太太嘴角的香灰,想起她灰布衫下摆的蓝布角——她可能不是槐精,是另一个“守墓人”,和女老师一样,在替建校时的秘密“续”命。而她往镜子深处走,不是被拽进去的,是要去“喂”里面的魂,就像当年的女老师一样。

地下室的“沙沙”声突然停了。风从走廊灌进来,带着股淡淡的香灰味,还有个极轻的声音,像个女人在唱童谣,从地下室的方向飘上来:“槐叶青,槐叶落,埋个影子替我活……”

我摸了摸兜里的蓝布纽扣,突然觉得它们在发烫,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抬头时,看见楼梯口的墙面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划痕,是新的,像用指甲划的,形状像个“镜”字,只是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根头发,顺着墙根往实验楼外爬。

看来,这面镜子只是个开始。校园里藏着的,可能不止这一个“养煞”的东西,而那些“守墓人”,也不止女老师和那个老太太。我们解开了一个秘密,却好像捅开了更大的马蜂窝,里面的“东西”,正顺着我们留下的痕迹,慢慢爬出来。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