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来过那一夜

【人物】

张桂源:28 岁,陈家名义上的“养子”,实则掌权的执行总裁。

陈奕恒:22 岁,陈家正牌小儿子,表面温顺,实则偏执。

李青栀:26 岁,张桂源的首席秘书,暗恋上司多年。

时间:现代,初冬。

地点:江城,陈家老宅与恒源集团总部。

——

一、

凌晨十二点,老宅的铜钟敲了六下,声音沉而钝,像把钝刀割在耳膜。

陈奕恒坐在楼梯最暗的一级,指尖绕着一条极细的银链,链子底端坠着一枚戒指——张桂源十八岁那年丢在射击场的尾戒。

他把它捡回来,一藏就是十年。

楼梯壁灯忽然亮起,张桂源的声音从高处落下:“这么晚,还不睡?”

陈奕恒抬眼,笑得温顺:“哥,你又加班到这时候?”

张桂源没答,只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一步一步往下走。

每靠近一步,陈奕恒就把银链多缠一圈在指骨,直到金属勒出深红印。

“手。”张桂源停在他面前,声音低而不容拒。

陈奕恒乖乖伸手,银链被解下,戒指却落进张桂源掌心。

“原来在你这儿。”张桂源用拇指摩挲戒指内侧的刻字——G.Y.,他名字的缩写。

“我捡的。”陈奕恒轻声补一句,“怕弄丢,一直藏着。”

张桂源“嗯”了一声,把戒指套回自己尾指,尺寸早就不合,松松吊在第二关节。

“去睡吧。”他说。

陈奕恒点头,却在错身时忽然开口:“哥,你会不会有一天,把不属于陈家的东西扔出去?”

张桂源背对着他,半晌才答:“陈家的事,我说了算。”

楼梯灯灭,黑暗像一张吸墨纸,把陈奕恒嘴角那点笑意晕得又冷又长。

二、

第二天一早,恒源集团顶层。

李青栀把文件摊在张桂源面前,声音压得极稳:“小少爷今天九点约了法务,说要改集团股权结构,把您名下 3% 的激励股划到他新设的投资公司。”

张桂源翻文件的手没停,像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八卦。

“您签字吗?”李青栀问。

钢笔在张桂源指间转了一圈,落下,黑色墨水洇成小小一朵昙花。

“给他。”他说。

李青栀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收好文件。

转身时,她听见张桂源极轻地补一句:“只要他高兴。”

那声音太轻,像把软刀,割得她心口发涩。

电梯门合拢,她对着不锈钢壁板里模糊的自己苦笑——暗恋者最擅长的事,就是假装没听见刀刃出鞘的声音。

三、

同一时刻,陈奕恒坐在二十层的小会议室,隔着单向玻璃看张桂源的侧影。

“李秘书刚走。”身旁的保镖低声汇报,“张总签字了。”

陈奕恒用指腹捻着一朵白色郁金香——花语,暗恋。

他把花骨朵掐断,汁水溅在虎口,像一汪极浅的泪珠。

“哥总是这么宠我。”他笑,眼里却映不出半分暖衣,“宠到让我想试探,宠到让我想——把自己毁给他看。”

四、

试探的机会来得比想象更快。

傍晚,陈奕恒端着咖啡进总裁室,李青栀正俯身给张桂源系领带。

女人指尖微颤,男人眉目低垂,从门外角度看,像极了一对登对恋人。

陈奕恒屈指敲门,三下,轻重不一。

“进来。”张桂源抬眼。

陈奕恒把咖啡放在桌沿,杯口刻意对准李青栀的方向。

“李秘书,”他声音轻软,“能帮我拿块方糖吗?要黄糖,哥不喜欢我喝太苦。”

李青栀出去后,室内只剩兄弟二人。

陈奕恒绕到张桂源身前,指尖顺着领带暗纹下滑,停在胸口。

“这条领带,是我去年送你的圣诞礼物。”

“嗯。”

“你一次都没戴过。”

“今天戴了。”

陈奕恒把额头抵在他胸口上,声音闷而软:“因为我在,你才戴的吗?”

张桂源没回答,只抬手覆在他后背上,掌心温度滚烫。

“陈奕恒,”他叫他全名,“别玩火。”

陈奕恒抬眼,从玻璃反光里看见自己——嘴角翘着,眼圈却红。

“哥,如果火是我本身呢?”

张桂源沉默片刻,忽然转身,把他抵在办公桌边。

咖啡杯被打翻,褐色液体顺着桌沿滴落,像一条蜿蜒的小蛇。

“那就燃烧给我一个人看。”张桂源声音极沉,“别让别人看见火星,别让我——亲手去灭。”

五、

李青栀再回来时,门虚掩着,她听见了里面极低的喘息声,像受伤兽类的一样。

她站了半分钟,转身走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一串,像破碎的冰声。

当晚,她给陈奕恒发了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段三年前的视频——

暴雨夜,张桂源独自站在墓园,对着一块无字碑抽烟,一支接一支,抽到指尖发颤。

邮件标题只有四个字:

“他为谁哭?”

陈奕恒把视频看了十七遍,第十八遍时按下删除键。

“不需要知道。”他对着黑掉的屏幕轻声说,“哥只需要为我哭。”

六、

周末,陈老爷子例行家宴。

老人坐在长桌主位,敲了敲拐杖:“恒源下半年要启动港城并购,桂源你主刀,奕恒从旁协助。”

陈奕恒给爷爷盛汤,笑得乖巧:“我怕我做不好。”

“做不好就学。”老人扫他一眼,“陈家不养闲人。”

张桂源把剥好的虾放进陈奕恒碟中,声音淡而稳:“我会教他。”

老爷子哼了一声,话题忽转:“李秘书跟你几年了?”

“四年。”

“该换了,外头闲话多。”

张桂源用湿巾擦手,指骨一节一节露出,像冷白瓷器。

“我用惯的人,不换。”

老爷子拐杖顿地,气氛瞬间凝霜。

陈奕恒在此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爷爷,我也用惯李秘书了,让她跟我吧。”

老人眯眼,半晌笑出声:“你们兄弟俩,倒是一条心。”

无人看见的桌布下,陈奕恒的鞋尖正抵着张桂源的小腿,一点点碾磨,像猫玩弄猎物。

张桂源面色无波,只在抬杯时,喉结滚了一下。

七、

夜里,老宅书房。

张桂源把陈奕恒困在书架与自己之间,声音压得极低:“为什么非要李青栀?”

陈奕恒笑得天真:“哥舍不得?”

“回答我。”

“因为——”陈奕恒踮脚,贴在他耳侧,“我要你眼里只有我,连秘书都不能分走半格。”

张桂源扣住他手腕,指腹压在那截淡青血管上,像压一条随时会崩的弦。

“疯子。”

“嗯,被你养疯的。”

窗外,雪落下来,无声把整座宅子埋成白色棺材。

书房没开灯,月光劈进来,把两道影子叠成一个,像生来就该焊在一起。

八、

港城并购案推进第三周,李青栀递交辞呈。

张桂源看着那封打印得一丝不苟的 A4,忽而想起四年前面试那天,女孩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衣,眼神却亮得吓人。

“理由?”他问。

“私人。”

“批了。”

李青栀转身那刻,他忽然叫住她:“墓园那夜,你看见了?”

女人背影一僵,没回头,只轻轻点头。

“对不起。”张桂源声音哑得厉害。

李青栀笑出声,却带着鼻音:“张总,你从来没对不起我,你只是——从未看见。”

办公室门合拢,张桂源站在落地窗前,看江城灯火一层层亮起,像极了一场延迟的坠机。

他摸出尾指那枚戒指,尺寸依旧不合,却再没摘下。

戒指内侧,除了 G.Y.,还有一行极细的小字——

“Y.H. 的月亮。”

那是陈奕恒十八岁生日深夜,他偷偷找工匠刻上去的。

刻完第二天,戒指就“意外”丢失。

原来,十年里,它从未离开过那人掌心。

九、

并购案敲定前夜,陈奕恒在地下车库拦住张桂源。

“哥,如果我现在叫停,你会停吗?”

“理由?”

“没有理由,就想听你一句——可以。”

张桂源背抵车门,指间夹着烟,没点,只在唇边嗅尼古丁的味道。

“陈奕恒,”他声音疲惫,“你究竟想证明什么?”

陈奕恒走近,额头抵在他胸口,声音轻颤:“证明你愿意为我,把整座城都点燃。”

张桂源闭上眼,良久,伸手揉了揉他发旋,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

“火已经点了。”

“那就让它燃烧。”陈奕恒抬眼,瞳孔里映出车库惨白灯光,“烧到只剩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张桂源终于点燃那支烟,吸一口,俯身渡到陈奕恒唇间。

烟雾缭绕,咳嗽声与喘息声混作一团。

“好。”他说。

十、

并购发布会当天,港城媒体拍到这样一张照片——

恒源集团新任执行董事陈奕恒,站在发布台中央,身后大屏是港城地标夜景。

他手里握着一杯香槟,无名指戴一枚银色尾戒,尺寸明显不合,却固执套在第二关节。

镜头拉近,戒指内侧刻字一闪而过:

G.Y.

没人知道,台下最暗的角落里,张桂源同样戴着一枚戒指,内侧刻着:

Y.H. 的彗星。

发布会结束,人群散尽。

后台通道,陈奕恒把张桂源压在消防门后,声音带着醉意:“哥,城已点燃,现在只剩我们了。”

张桂源吻住他,以指为梳,穿过发间,声音低而笃定:“不,还有火光照不到的以后。”

“那以后呢?”

“以后——”张桂源握紧他手,两枚戒指在暗处碰出极轻的“叮”,

“以后,我陪你做彗星,烧毁一切,也照亮一切。”

陈奕恒笑出声,眼泪却滚下来,烫得两人相贴的掌心发痛。

“哥,”他哽咽,“我终于确定,你眼里真的只有我了。”

张桂源没再说话,只把吻落在他湿红眼角,像一场迟到的救赎,也像一次预谋更深的沉沦。

十一、尾声

很多年后,江城老人说起那场并购,仍记得恒源股价一夜翻三倍,也记得陈家小少爷在发布会上的笑容。

没人知道,老宅后院种满了白色郁金香,一年比一年旺。

也没人知道,某个无月之夜,有两道影子在花田里并肩躺到露水湿透外套。

他们手指交扣,戒指旧得发白,却再没分开。

彗星来过,留下焦土,也留下种子。

焦土之上,终会长出新的春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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