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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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的练习室,灯还亮着。
张桂源靠在墙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他低头拧开一瓶水,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镜子里映出他身后的陈奕恒,正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音响,低头摆弄手机,耳机挂在脖子上,像一条银色的蛇。
“还不走?”张桂源问,声音低哑。
陈奕恒没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张桂源走过去,蹲下身,手肘搭在膝盖上,视线落在陈奕恒的侧脸。那是一张很干净的脸,灯光下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有一点干皮,像是咬出来的。
“你又咬嘴。”张桂源说。
陈奕恒终于抬头看他,眼神有点倦,像是刚从梦里醒过来。他没说话,只是把耳机摘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你今天跳错了三个拍。”张桂源又说,语气不轻不重,像在陈述天气。
“我知道。”陈奕恒低声说,“你提醒我了。”
“我提醒得太晚了。”张桂源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那时候已经慌了。”
陈奕恒没接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张桂源能看清他眼角那颗小小的痣,近到他能闻到陈奕恒身上残留的香水味,木质调,混着一点汗味,像雨后潮湿的松树。
“你靠太近了。”陈奕恒说,语气却没什么抗拒。
张桂源没动,只是看着他,眼神沉得像夜。
“你怕什么?”他问。
陈奕恒笑了一下,嘴角扬起一点,像是自嘲。
“我怕你。”他说。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陈奕恒的耳垂,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有意。那一点触碰像电流,陈奕恒下意识缩了缩,却没躲开。
“你怕我什么?”张桂源低声问,声音几乎贴着他耳朵。
陈奕恒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张桂源靠得更近了一点,嘴唇几乎碰到他耳廓,声音低得像是气音:“怕我喜欢你?”
陈奕恒的呼吸乱了。
他猛地站起身,像是被烫到,背对着张桂源,走到镜子前,伸手扒了扒头发,动作有些烦躁。
“你别闹。”他说,声音发哑。
张桂源站在原地,没追过去,只是看着他,眼神沉而静。
“我没闹。”他说,“我只是不想你再躲。”
陈奕恒没回头,镜子里的他眼神飘忽,嘴角紧抿,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张桂源继续说,声音低而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陈奕恒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知道不代表就能接受。”
“那你想要什么?”张桂源问,“继续假装?继续在我面前咬嘴、走神、跳错拍,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听耳机?”
陈奕恒没说话,手指紧紧扣着镜框,指节发白。
张桂源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没碰他,只是从镜子里看着他。
“我不是逼你。”他说,“我只是等太久了。”
陈奕恒闭上眼,睫毛颤得厉害。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很久以前。”张桂源说,“比你想象得早。”
“你从来没说。”
“我怕你跑。”
陈奕恒笑了一下,声音发苦:“你现在就不怕我跑了?”
“怕。”张桂源说,“但我更怕你一直躲。”
镜子里的两人对视着,空气像是凝固了。
良久,陈奕恒终于转身,看着他,眼神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
“如果我跑了,你会追吗?”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伸手,掌心贴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他心跳得飞快。
“我会。”他说,“但你别跑太远。”
陈奕恒看着他,眼神终于软下来,像是雪落进火里。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张桂源的手背,像是回应,又像是试探。
“那我不跑。”他说,声音低而轻,“但你别后悔。”
张桂源笑了,眼角弯起一点,像是终于等到了一个迟到的答案。
“我不会。”他说。
他低头,额头轻轻抵住陈奕恒的额头,声音低得像是耳语。
“从现在开始,别再咬嘴了。”他说,“我在呢。”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发抖。
窗外,天快亮了。
练习室的灯还亮着,镜子里的两个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是终于找到一个不再躲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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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他们还是没公开。
舞台上依旧保持着“兄弟的距离,采访时不经意的对视,后台擦肩时手指短暂的触碰,化妆间里张桂源顺手帮他整理衣领,陈奕恒低头时耳尖发红。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他们自己。
但有时候,镜头扫过,张桂源会不经意地把手虚扶在陈奕恒背后,像是在护着什么。而陈奕恒会在他耳边说一句话,热气扫过耳廓,张桂源嘴角会勾起一点,很快又压下去。
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一个不需要全世界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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