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眠·张桂源视角
——“我这一生,从八岁到三十岁,只做了一件事:爱陈奕恒。”
一
我第一次见陈奕恒,他蹲在楼道口,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脸蛋白得发光,眼泪挂在睫毛上,一晃一晃。
我那时候才八岁,不知道怎么哄人,只会把口袋里唯一一根棒棒糖剥开,递过去。
“你别哭,我保护你。”
这句话我说得太早,却用了一辈子去兑现。
二
朱志鑫不喜欢我,我知道。
他站在楼梯上,穿着白衬衫,低头看我,像看一个入侵者。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感觉叫“领地意识”。
陈奕恒是他的弟弟,是他一手带大的宝贝,而我,是那个想把宝贝抱走的人。
可我还是死皮赖脸地黏上去。
陈奕恒哭,我哄;陈奕恒病,我陪;陈奕恒做噩梦,我翻阳台进他房间,打地铺。
我那时候小,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懂——
他一笑,我就亮;他一皱眉,我就疼。
三
真正意识到“喜欢”两个字,是初三暑假。
半夜打完球,他累得靠在我肩上睡着。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风一吹,他的头发蹭过我的下巴,软得我心口发痒。
我突然想,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那一刻,我吓得不敢动——
原来“想一辈子”这种念头,真的会从天而降,把人砸得措手不及。
四
高二那年,我长到了一米八,篮球队首发,成绩年级前十。
老师说我“前途无量”。
可我只关心陈奕恒有没有按时吃饭,吃凉的东西有没有肚子疼,数学题会不会做。
我给他写了一张计划表:
6:30 热牛奶
9:30 眼保健操
22:30 必须睡觉
他乖乖打钩,朱志鑫在旁边冷笑:“你倒是比我还像哥哥。”
我没回嘴,只在心里答:
哥哥才不想亲他。
五
我决定告诉朱志鑫,是在十八岁生日前夜。
我喝了半瓶二锅头,站在图书馆门口等他。
“我喜欢奕恒,不是朋友那种。”
一句话,我舌头咬出了血。
朱志鑫沉默了很久,说:“你扛得住吗?”
我点头,其实腿在抖。
“那就去扛。”他转身走了。
我蹲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终于把秘密说出了口,且没有后退。
六
警校第一年,我最怕的不是五公里越野,不是散打格斗,是陈奕恒的深夜电话。
他一句“我好想你”,能让我在无人的操场跑到肺里冒血。
我攒下所有津贴,买火车票,周五晚上南站,周日晚上北站,来回十个小时,只为抱他五分钟。
我室友笑我:“张桂源,你这哪是谈恋爱,是供祖宗。”
我摇头,
供祖宗哪够,我想供他一辈子。
七
陈奕恒问我:“张桂源,你怎么从来不说不高兴的事?”
我答:“我舍不得让你分担心事。”
其实是怕,怕我一松口,委屈就决堤。
警校第三年,我出任务,肩膀被弹簧刀划了七针。
医生让住院,我偷偷溜了,裹着纱布去南城看他。
他站在宿舍楼下,月光照得他发白,我远远望一眼,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哭着捶我:“张桂源,你把我当什么?”
我没敢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
八
他提出交换一年,我在火车站外抽完一包烟,终究没进去送他。
我怕我当众哭成狗。
那一年,我们隔着八个时区,我只能在视频里看他下雪。
他把公寓钥匙寄给我,我偷偷飞去,把冰箱填满,把灯泡换好,在床头柜放了一盒套子,旁边写:
“等我回来,教你用。”
我写了又撕,最后还是只留了一句:
“按时吃饭,乖。”
九
他回来的那天,南城大雪。
我穿黑色大衣,站在出站口,心跳得像第一次抱他。
他背着包,头发长了,眼睛还是干净得要命。
我走过去,单膝蹲下,抱住他的腰。
“陈奕恒,我三十岁了,攒了二十二年勇气,问你一句话——”
“愿不愿意,让我护你余生?”
他眼泪砸在我脖颈,烫得我发颤。
“张桂源,你怎么才来。”
十
我们搬进五十平的小公寓,橘猫是捡的,取名“年年”。
我做饭,他写论文;我出警,他熬夜等。
吵得最凶的一次,他摔了杯子,我砸门而出。
两个小时后,我回来,他窝在沙发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泪。
我蹲下来亲他额头,小声说:
“对不起,我下辈子也想吵你。”
他迷迷糊糊回我:“那你要早点来找我,别让我等。”
十一
朱志鑫把相册交给我,最后一页写着:
“别让他哭。”
我回他:“哭可以,我负责擦。”
后来我真的擦了无数次——
他毕业哭,猫生病哭,看老电影哭,甚至我求婚那天,他自己把戒指套好,还是哭。
我就一边亲他,一边数:
“第127次,第128次……”
数到白头发那天,我凑在他耳边:
“陈奕恒,我张桂源,此生只为你哭,也只为你笑。”
十二
三十岁,我升了刑侦支队副队,他留校做讲师。
每天下班,我绕三条街买他爱吃的糖炒栗子。
雪落在肩头,我拍掉,推门,猫先来迎,他端着汤探头:
“张桂源,洗手吃饭。”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八岁的自己,蹲在楼道口,把棒棒糖递给他。
原来命运早就写好注脚——
我这一生,从八岁到八十岁,只做一件事:
爱陈奕恒。
且此爱,
永不退役。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