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偏宠

【雨夜·序章】

雨声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叩门。陈奕恒站在玄关,鞋底积了一汪水,倒映出天花板那盏暖黄的灯。张桂源弯腰,把那双沾了泥点的帆布鞋拎起来,鞋尖朝下,水顺着指缝滴落,像一串被拉长的省略号。

“进来吧,”他说,“别学幺幺三,淋了雨就感冒。”

陈奕恒没动,目光落在对方卫衣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那里有一颗褐色小痣,被水汽蒸得发亮。他忽然想起高中操场,张桂源打完球,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甩,锁骨下的痣在夕阳里像一粒碎金。那时他们还不熟,自己隔着半个操场,偷偷把视线折成两半,一半给球,一半给他。

“发什么呆?”张桂源抬手,指尖沾着雨,弹在他额头。冰凉的一下,把陈奕恒从旧时光里拎回来。他换鞋,踩上那双灰色棉拖——鞋码偏大,是张桂源的。鞋垫软绵绵,带着柠檬草洗衣液的味,像一脚踩进了对方的日常。

客厅没开主灯,只剩一条廊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幺幺三在垫子上翻了个身,肚皮朝天,四只爪子蜷成毛球。陈奕恒蹲下去,用食指挠它下巴,狗眼皮都没抬,尾巴敷衍地扫了两下,又睡死过去。

“它今天真没闹?”

“闹了,”张桂源把水杯递给他,杯壁印着一只歪头柴犬,“闹着要见你。”

陈奕恒笑出声,声音低,震得胸腔发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公司出来,一路冒雨坐地铁,再转公交,竟没觉得折腾。好像只要终点写着“张桂源”三个字,再远都顺路。

【厨房·中场】

流理台那本《幼犬行为心理指南》还摊在第八章:分离焦虑。书页被荧光笔涂得五颜六色,空白处写了一行小字——

“陈奕恒今天没有第一时间回我微信,我好焦虑啊!”

字迹很潦草,像主人写的时候心跳过快,笔芯都来不及拐弯。

陈奕恒用指腹蹭过那行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上周出差,凌晨一点才落地。手机没电,充电宝落在候机厅。等他充上电,张桂源的未接来电已经攒了 9 个,最后一条语音哑着嗓子:“狗想你了,我也想。”

那时他站在行李转盘旁,四周嘈杂,却只听得到那一句“我也想”在耳膜里来回撞,像有人拿鼓槌敲他的太阳穴。

“看得这么入迷?”张桂源从背后贴上来,胸口抵着他肩胛骨,声音落在耳后,烫得惊人,“要不你考我?第 156 页第三条是什么?”

陈奕恒合上书,没回头,手向后伸,扣住对方腰侧。卫衣面料柔软,底下皮肤更软,像刚出炉的吐司,一按一个指印。

“第 156 页没有第三条,”他说,“那一页是插图,只有幺幺三在咬拖鞋。”

张桂源低笑,鼻尖蹭他耳廓,“你比我还熟,是不是偷偷背了?”

“嗯,”陈奕恒侧头,唇几乎擦过对方睫毛,“怕某人考试不及格,哭鼻子。”

【浴室·暗涌】

热水器的指示灯一跳一跳,像颗心律不齐的心。张桂源把卫衣下摆往上掀,露出腰腹分明的线条,皮肤被浴室灯光镀上一层暖釉。陈奕恒靠在门框,看他弯腰试水温,脊背弓出一道漂亮的沟壑,水珠顺着后颈滑进去,消失在人鱼线尽头。

“一起?”张桂源头也不回,手伸到背后,抓住陈奕恒手腕,往怀里带。

衬衫扣子崩了两颗,落在瓷砖上,叮当作响。陈奕恒低头,看见自己锁骨下方被咬出一个浅浅的牙印——那是上次在地下车库,张桂源把他按在驾驶座,狗急跳墙似的留的标记。第二天他穿高领毛衣去上班,同事问是不是被蚊子叮了,他面不改色:“嗯,毒蚊子。”

淋浴间雾气蒸腾,玻璃门合上,两具身体贴得严丝合缝。张桂源的手指顺着他湿发往后梳,指腹压过头皮,像在给一只大型犬顺毛。陈奕恒闭眼,水顺着睫毛往下淌,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今天为什么来?”张桂源的声音混在水声里,低沉,带着回响。

“狗想我了。”

“假话。”

“那你说。”

“你想我了。”

陈奕恒睁开眼,透过雾气,看见对方嘴角翘起的弧度。他忽然伸手,扣住张桂源后颈,往下一拉,吻落在那颗褐色小痣上。舌尖尝到一点沐浴露的薄荷味,凉得发苦,却让他更用力地吮,像要把这味道烙进骨头。

【卧室·长夜】

窗帘没拉严,留一条缝,路灯的光斜进来,正好落在床上。幺幺三被赶到客厅,门合上时,它挠了两下,发出委屈的呜咽,很快又安静了——它知道,主卧今晚是禁区。

陈奕恒被压进柔软的被褥,背脊陷下去,像落进一朵云。张桂源的膝盖挤进他双腿之间,卫衣终于脱掉,扔在地毯上,叠成灰色的一团。皮肤相贴,温度互相交换,心跳却越跳越快,像两军对垒,鼓点密集。

“陈奕恒,”张桂源叫他全名,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出差那天,我把你喝过的杯子洗了,洗完后我又后悔了。后来我把那杯子藏起来,谁也不准用。”

陈奕恒喉结滚动,手指插进对方发间,指腹摸到一点湿意——不知是汗,还是别的。

“我今天把东西带来了,”他说,“在我口袋里。”

张桂源愣住,随即笑出声,额头抵着他肩膀,笑得浑身发抖。

“你怎么这么可爱?”

“想让你下次想我的时候,至少还有实物可以藏。”

【凌晨·尾声】

雨停了,窗玻璃上只剩细小的水珠,偶尔坠落,发出极轻的“嗒”。床头灯调到最暗,像一尾将熄未熄的萤火。陈奕恒侧躺着,背贴着张桂源胸口,对方手臂横在他腰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他小腹那道浅色的疤——那是大学时阑尾炎手术留下的,张桂源每次摸到,都会低头亲一下,像在给一道旧伤口盖章。

“睡吗?”张桂源问,声音含混,已经带着睡意。

“再等等。”

“等什么?”

“等幺幺三来敲门。”

话音刚落,门缝底下果然探进来一只黑色湿鼻尖,发出细软的“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张桂源抬手,把被子往上拉,盖住陈奕恒肩膀,连人带被抱进怀里。

“明天给它报个培训班,”他说,“学什么叫非礼勿视。”

“它学不会,”陈奕恒闭眼,声音低下去,“就像我学不会不想你。”

【尾声·未眠】

灯终于灭了。黑暗里,张桂源摸到陈奕恒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掌心。

“陈奕恒。”

“嗯?”

“下次想我了,直接来,别等到狗啃杂志。”

“好。”

“还有——”

“嗯?”

“狗的名字,我打算改成‘一一四’。”

“为什么?”

“因为‘一一三’想亲你,‘一一四’想抱你。”

窗外,最后一滴雨落在空调外机,发出清脆的“叮”。

像谁偷偷按下了心动确认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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