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恒
【人物】
张桂源:29 岁,建筑事务所合伙人,外表冷峻,说话简短,惯于掌控细节。
陈奕恒:25 岁,独立摄影师,自由散漫,酒量差,却爱热闹。
左奇函:共同好友,工具人,今晚负责煽风点火,也负责及时灭火。
【时间】
故事开始于 23:00,结束于次日 4:37。
【正文】
(一)
23:00,酒吧“ELEVENTH”正值高潮。
低音炮像闷雷滚过胸口,灯光一刀一刀把夜色切成碎片。陈奕恒坐在靠窗的卡座,面前一排-shot 杯,玻璃反射着霓虹,像一串彩色子弹。他刚拍完一组夜景,收了尾款,心情好得能点亮整条江。
左奇函在旁边数杯子:“第七杯了,哥,你明天不是还要给杂志拍封面?”
陈奕恒眯眼笑,眼角那颗褐色泪痣跟着上扬:“拍封面也要找灵感,不喝酒,难道喝西北风?”
他说完又要伸手,左奇函把杯子推开:“再喝我就给张桂源打电话。”
“打啊,”陈奕恒撑着下巴,声音软得像融化后的雪糕,“他在家……都得听我的。”
左奇函翻了个白眼,起身:“我去上厕所。”
(二)
厕所隔间里,左奇函真拨了电话。
对面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低沉嗓音混着电流,像深夜电台:“喂?”
“张桂源,你家属在 ELEVENTH 已经七杯龙舌兰,你再不来,我就得给他收尸。”
对面沉默半秒,只剩指节敲桌面的声音:“看着他,十分钟。”
左奇函回到卡座,音乐换了更躁的鼓点。陈奕恒把脑袋抵在沙发背,眼神飘在空中某根不存在的线上。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他含糊地问。
左奇函没答,只把冰水推给他:“十分钟,有人来接。”
陈奕恒反应慢半拍,歪头笑:“接我?谁敢?张桂源吗?他敢来,我就——”
“就怎样?”一道声音从他背后落下,像冰锥划破热浪。
陈奕恒瞬间挺直背脊,酒意被那熟悉的低频抽空了一半。他回头,张桂源穿着黑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整个人像从夜风里直接裁剪下来的冷峻。
“哥……”陈奕恒下意识喊,尾音拐了个弯,又惊又虚。
张桂源没应,只对左奇函点头:“辛苦,记我账上。”
左奇函如获大赦,拎包溜得比 DJ 的碟还快。
(三)
张桂源垂眼,看那一排空杯:“自己能走吗?”
陈奕恒想站起来,膝盖一软,又坐回去。张桂源叹口气,俯身,一手穿过他膝弯,一手揽背,把人打横抱起。
四周响起起哄的口哨,陈奕恒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得发颤:“放我下来,我能走。”
“闭嘴。”张桂源胳膊收紧,步伐稳得像是抱一只睡着的猫。
出了酒吧,夜风裹着江面的潮味扑面而来。陈奕恒被放进副驾,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他才找回一点真实感。
车窗外的路灯像一列橘黄的倒计时,他偷偷瞥驾驶座——张桂源侧脸被光线切割得凌厉,唇线抿得紧。
“源哥……”
“先别说话,回家。”
“我怕你骂我。”
“回家再骂。”
陈奕恒伸手,指尖碰到张桂源握挡的右手,骨节分明,温度比自己低。他小声嘟囔:“你别生气,我赚钱了的,今天收了三万。”
张桂源没回,只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四)
电梯上升的数字一路跳到 28。
门开,是张桂源自己设计的 LOFT,黑灰主调,灯带藏在吊顶,像一条安静的星河。
陈奕恒被放到沙发上,人陷进软垫,酒意重新涌上来。他抬手遮眼,声音黏糊:“我想洗澡。”
“自己能洗?”
“嗯……”
张桂源蹲下来,替他解鞋带,动作慢却仔细。袜子褪下,脚背被冷风一吹,陈奕恒蜷了蜷脚趾,忽然伸手捧住张桂源的脸,用额头抵过去:“别生气,我保证下次不喝这么猛。”
张桂源任他贴着,声音低:“我不是气你喝酒。”
“那是气什么?”
“气你把自己放在危险里,却告诉我‘在家都得听你的’。”
陈奕恒眨眼,酒精把泪腺泡得酸软:“我那是吹牛……其实在家,我哪次没听你。”
张桂源沉默片刻,伸手拂开他额前的发:“去洗澡,水温我调好了。”
(五)
浴室传来水声,磨砂玻璃上映出晃动的剪影。
张桂源靠在门外,指间转着一张拍立得——那是陈奕恒上次喝醉后,被他抱回来的路上,偷偷拍下的。照片里陈奕恒挂在他肩头,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背景是凌晨两点的长江大桥。
水声停了,门被推开一条缝,热气涌出。陈奕恒探出脑袋,头发滴着水:“源哥,我忘了拿衣服。”
张桂源把早就准备好的 T 恤和短裤递过去,陈奕恒却不接,反而伸手抓住他手腕,把人带进来。
浴室灯光昏黄,镜面上蒙着雾。陈奕恒赤着脚,踩在张桂源鞋面上,仰脸吻他。
唇舌间全是薄荷牙膏与残留酒味的冲撞,像冰与火反复拉扯。张桂源扣住他后颈,夺回主动权,吻得深而稳,直到陈奕恒喘不过气,手抵在他胸口轻推。
“站都站不稳,还撩?”张桂源嗓音哑得厉害。
陈奕恒笑,眼睛湿漉漉:“我就想确认你还在。”
“我在。”
“那抱我出去。”
张桂源拿浴巾把人裹成粽子,打横抱起。
(六)
卧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像被稀释的蜂蜜。
陈奕恒被放到床上,立刻滚进熟悉的位置——张桂源的枕头上。他看着男人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食指冲他勾了勾:“过来。”
呼呼热风里,陈奕恒眯眼享受,手指不老实地去挠张桂源的腰。
“别动。”
“你腰窝好看,我忍不住。”
张桂源关掉吹风机,捏住他后颈,把人翻过来,按进床褥:“再不睡,明天别想起床。”
陈奕恒闷笑,声音带着酒后的黏糯:“源哥,我明天真的要去拍封面,凌晨四点就得化妆。”
“几点?”
“四点。”
张桂源抬腕看表,已经一点零七分。他伸手把闹钟拨到 3:30,低头在陈奕恒发旋落下一吻:“还有两小时五十三分,闭眼。”
陈奕恒却往床沿挪,拍拍空出来的半边:“你陪我。”
“我去洗个澡。”
“五分钟,超过我就进去捞人。”
张桂源失笑,转身进浴室。
(七)
三分钟不到,他就带着凉意回到床上。
陈奕恒立刻贴上来,腿缠过去,像只八爪鱼。张桂源把人扒开一点:“热。”
“我冷。”
“刚谁嚷着室温三十度?”
“心里冷。”
张桂源无奈,把人重新揽回怀里,手指顺着他脊椎一节一节往下数,像在确认什么。
“源哥。”
“嗯。”
“我今天说‘在家都得听我的’,其实后半句没说完。”
“后半句是什么?”
“——因为只要你在家,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黑暗里,张桂源的呼吸停了一秒,随即低头吻住他,掌心覆在陈奕恒后心,像给一只炸毛的猫顺毛。
“睡吧。”
“嗯。”
(八)
3:30,闹钟只震了一声就被按掉。
张桂源先醒,怀里人还沉沉睡着。他轻手轻脚下床,去厨房做了一杯蜂蜜西柚汁,放回床头。
陈奕恒被叫醒时,整个人懵着,眼角沾着睫毛影子。他看见张桂源已经穿好黑衬衫,袖口整齐,手里拿一块温毛巾给他擦脸。
“十分钟洗漱,行李我昨晚收了。”
陈奕恒嘟囔:“相机电池……”
“充好了,备用电也带,存储卡清空,镜头 35/1.4 和 85/1.8 都在包里。”
陈奕恒伸手勾他脖子,声音黏黏糊糊:“你怎么比助理还助理。”
“助理会抱你上床?”
“那不会。”
“所以我是你男人,不是助理。”
陈奕恒笑,踮脚亲他下巴:“男朋友,早安。”
“早安,小朋友。”
(九)
4:10,地下车库。
陈奕恒爬进副驾,座椅被调到最舒适的角度,保温杯插在槽里,果汁还是凉的。
张桂源发动引擎,车灯劈开黑暗。
“收工我来接。”
“今天可能要拍到晚上。”
“那我就晚上再来。”
“如果收工早,我想吃你做的意面。”
“好。”
陈奕恒偏头看他,忽然伸手在车窗玻璃上写字——指尖起雾,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母:Y&C
张桂源瞥见,伸手在那后面补了一个“∞”。
车窗上的雾气很快散去,符号消失,像从未存在。但两人都看见了,也记住了。
(十)
傍晚 19:47,拍摄收工。
杂志团队起哄要请陈奕恒去庆功,他摆摆手:“家里有人等。”
众人笑他“夫管严”,他也不恼,背起相机包往外跑。
门口,张桂源倚在车边,衬衫袖口挽起,手里拿一杯外带咖啡。
陈奕恒冲过去,跳到他身上,双腿习惯性盘腰。张桂源单手托住,另一手把咖啡递过去:“低因,加燕麦奶。”
陈奕恒就着他手喝一口,皱眉:“没你煮的好。”
“回家给你煮。”
“还要加虾仁意面。”
“好。”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线,一路延伸到地平线。
(十一)
夜里 22:30,厨房。
陈奕恒趴在岛台,看张桂源把奶油、白酒、高汤依次倒进平底锅,火苗舔着锅底,香气翻涌。
“源哥。”
“嗯?”
“我今天拍封面,他们让我想象‘爱’的镜头,我就想象你站在镜头外看我。”
张桂源撒芝士的手一顿,抬眼:“那拍出来了吗?”
“主编说那张眼神最亮,就定了。”
“回头把原片发我。”
“干嘛?”
“洗出来,挂卧室。”
陈奕恒笑,绕到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我以为你会觉得肉麻。”
“我也学会了,”张桂源侧头,吻住他嘴角,“在家,听你的;拍照,听我的。”
“听你的什么?”
“把‘爱’拍成永恒。”
(十二)
凌晨 00:00,阳台。
城市灯火像倒置的星空,两人并肩靠在栏杆,手里各拿一杯热牛奶。
陈奕恒忽然伸手,把张桂源的左手举到眼前,指腹摩挲那枚素圈戒指——内侧刻着“C&Y 11th”。
“去年今天,我们第一次来这家酒吧。”
“嗯。”
“那天我也喝醉了。”
“嗯。”
“你把我背回家。”
“嗯。”
“然后你跟我说——”
“我说,‘以后想喝醉可以,只许在我面前。’”
陈奕恒笑,眼眶被风吹得发红:“我做到了。”
张桂源把牛奶杯放到一边,伸手把人转过来,额头相抵:“以后也做到。”
“好。”
“一辈子。”
“一辈子。”
(十三)
凌晨 1:11,卧室。
窗帘没拉严,月光漏进来,落在床尾。
陈奕恒把脸埋进张桂源肩窝,声音轻得像梦话:“源哥,如果以后我先走,你会不会……”
“不会。”
“我还没说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张桂源收紧手臂,掌心贴在他心跳的位置,“不会有那一天,你在我怀里,直到时间用完。”
陈奕恒不再说话,只抬头吻他。
吻逐渐加深,衣服一件件滑落地板,像褪去的防备。
夜很静,只能听见彼此交叠的呼吸与心跳。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合二为一,像一条河流,终于抵达海。
(十四)
凌晨 4:37。
陈奕恒蜷在张桂源怀里,沉沉睡去。
张桂源却睁眼,手指缓慢地描摹怀里人的眉骨、鼻梁、唇峰,最后停在左胸——那里,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像镜头里的对焦点。
他低头,在黑痣上落下一吻,声音低不可闻:
“十一点以前,你是世界的;十一点以后,你是我的。”
【尾声】
次日,陈奕恒把车窗上那枚消失的“Y&C∞”纹在了自己右手腕内侧。
张桂源看见,没说话,只在同样的位置,纹了一个更小的“∞”。
两个无限符号,在脉搏跳动的地方,重叠成一条永恒的线。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