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落在王子掌心

【人物】

张桂源(攻)× 陈奕恒(受)

——两人均已成年,全文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正文】

(一)

后台的灯比舞台暗十倍。

陈奕恒把最后一幕的纱裙换下,换上自己的衣服。假发摘了,发网勒得额头发红。他坐在道具箱上,左脚蹭掉那只硬得离谱的“水晶鞋”——塑料壳里镶一圈劣质水钻,边缘磨得脚跟一片血痕。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班级群里“99+”的消息,全在刷“白雪公主太绝了”“陈同学杀疯了”。

他皱眉,把群静音,刚想戳开外卖软件,脚后跟就抽疼。

礼堂后门吱呀一声,有人挤进来。

张桂源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卫衣,连帽绳晃啊晃,像从观众席偷溜进来的高中生。

张桂源看出了陈奕恒兴致不高,于是他就蹲下来,与陈奕恒膝盖抵膝盖,掏出手机,面对面发了条微信:

【张桂源】:怎么了?

配图是一只软萌柴犬,耳朵耷拉,眼睛水汪汪。他希望陈奕恒能开心。

陈奕恒把屏幕按亮,看着消息,只打两个字:脚痛。

然后下巴一抬,像发号施令一般说:“你背我。”

张桂源笑,声音低到只能气声:“你不是善良有爱的白雪吗?”

“人设更新了。”陈奕恒把右脚那只鞋也踢掉,“现在是丢鞋灰姑娘。”

塑料鞋滚了半圈,停在地胶缝隙里,像一块被遗弃的碎玻璃。

张桂源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两膝微屈:“好,灰姑娘,上马。”

(二)

陈奕恒一点不客气,扑上去。

砰——

胸口撞后背,张桂源往前晃半步,手抄住他膝弯。

“轻点,祖宗。”

“我183一百二十斤,哪里重。”

“一百二十斤还自带加速度呢。”

陈奕恒把下巴搁在他肩窝,衬衫领口蹭过张桂源的耳后,带着舞台残余的脂粉味。

“疼。”他哼,委委屈屈地对张桂源说。

张桂源把人往上掂了掂,掌心托得更稳,步子也更小。

后台走廊狭长,灯管一半坏掉,一闪一闪。

陈奕恒忽然伸手,把张桂源卫衣的帽子拉起来,盖到自己的头顶,像搭一个小帐篷。

黑暗里,他声音软下来:“张桂源,你其实认为我挺好看的,对不对。”

张桂源没回头,只抬手,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镜头朝后,咔嚓一声。

“刚刚给你拍了很多照片。”他自顾自说,“你要是再这样勒我脖子,可就看不到了。”

陈奕恒低头,看见屏幕里自己糊成一片的侧脸,只剩眼尾那点亮片在闪。

他故意收紧胳膊。

张桂源“呃”地吐舌头,翻白眼,哑着嗓子喊:“白雪公主杀人啦——”

陈奕恒噗地笑出声,热气喷在他耳后。

(三)

出了礼堂,夜风裹着桂花香。

教学楼灯全熄,只剩路灯一盏一盏,像被谁随手按亮的道具。

张桂源背着他往宿舍区走,步子慢得离谱。

“其实我能走。”陈奕恒晃腿,“就是不想走。”

“我知道。”张桂源侧头,“我像充电宝一样满格。”

“吹牛。”

陈奕恒把脸埋进他肩窝,粉底蹭上一块灰白。

张桂源低头看,卫衣胸口印出半张脸轮廓,像抽象画。

“赔我衣服。”

“赔你个头。”陈奕恒伸手去掐他耳垂,“十万,卖身还是卖艺?”

“卖艺吧。”张桂源笑,“身早就给你了。”

话出口,两个人都静了一秒。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像无数细小的掌声。

陈奕恒把脸别过去,耳尖在路灯下透着红。

(四)

宿舍楼下有门禁,十一点半。

还差十分钟。

张桂源没刷卡,拐到楼侧暗处,把人放下来,让陈奕恒踩在花坛边缘。

“鞋呢?”

“扔后台了。”

“光脚回去要被阿姨记名。”

“那你给我偷一双?”

张桂源“嗯”了一声,竟真的有所行动,于是他弯腰,把自己脚上的运动鞋脱了。

白袜子踩在地上。

“多大码?”

“42。”

“我40。”陈奕恒比划。

“将就。”

张桂源把鞋推到他面前,自己只剩袜子,夜风一吹,脚趾蜷了蜷。

陈奕恒没动。

“穿啊。”张桂源催,“待会玻璃碴子扎脚。”

“你呢?”

“我皮厚。”

陈奕恒吸了吸鼻子,把脚塞进42码的鞋,后跟空出一截,像小孩偷穿大人鞋。

张桂源蹲下去,把鞋带系紧,蝴蝶结打得端端正正。

“灰姑娘2.0。”他评价。

陈奕恒低头,看见张桂源发旋,心里忽然痒,用鞋尖踢了踢他小腿:“喂,起来。”

张桂源起身,顺手把卫衣帽子重新给他扣上:“风大,别吹头疼。”

(五)

最终还是晚了三分钟。

阿姨在打瞌睡,闸门半掩。

张桂源刷卡,挡在前,陈奕恒缩在后,像连体企鹅,一挪一挪溜进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

镜面墙映出两个影子:一个光脚,一个穿大鞋。

陈奕恒靠在角落,忽然伸手,把张桂源卫衣下摆掀起来,擦脸。

“粉底痒。”

“……这是我新买的。”

“赔你。”

“又卖身?”

“这次卖艺也不给。”

张桂源笑,胸腔震动,在密闭梯厢里格外清晰。

电梯“叮”一声,六楼。

走廊感应灯依次亮起,像舞台幕布拉开。

陈奕恒宿舍在尽头,门没锁,屋里黑着,室友大概通宵自习。

张桂源把人送到门口,没进去,只低头看他脚:“能洗澡?”

“单脚跳。”

“别摔。”

“摔了你接?”

“接。”张桂源点头,“随叫随到。”

陈奕恒扶着门框,忽然伸手,勾住他帽绳,把人往前一带。

距离只剩一拳。

“张桂源。”

“嗯?”

“照片……发我。”

“哪张?”

“全部。”

陈奕恒声音低下去,带着刚卸完妆的哑:“一张不许删。”

张桂源垂眼看他,睫毛在走廊灯下投一小片阴影。

“好。”

他应得太干脆,陈奕恒反而愣住,手指松了松。

张桂源趁机后退半步,把帽子重新拉好:“早点睡,灰姑娘。”

“晚安,小矮人。”

“……我185。”

“那就185的小矮人。”

陈奕恒笑,门在眼前合上,带起一小阵风。

(六)

张桂源回自己宿舍,三楼。

室友在打LOL,耳机里喊打喊杀。

他轻手轻脚爬上床,帘子一拉,自成一个小宇宙。

手机电量只剩7%。

他插上充电宝,把今晚的照片一张张导出来——

舞台灯下的白雪公主,皮肤冷白,眼尾贴两片碎钻;

后台走廊,纱裙堆在腰际,白衬衫下摆沾了灰;

还有刚刚电梯里,镜面偷拍,陈奕恒低头系鞋带,后颈露出一段细瘦弧度。

张桂源把亮度调到最低,一张一张调滤镜,好像在做贼。

最后新建一个隐藏相册,命名《C》。

拇指悬在屏幕上空,半晌,又返回微信,把原图全选,发送。

【张桂源】:原图,收好。

【张桂源】:一张没删。

对面秒回。

【陈奕恒】:收到。

【陈奕恒】:脚还是疼。

【张桂源】:冰敷了?

【陈奕恒】:懒得动。

【张桂源】:下楼,我宿舍有喷雾。

【陈奕恒】:阿姨刚巡完,再下去被抓。

张桂源盯着屏幕,拇指在输入法上悬停良久,最终只发一句:

【张桂源】:把腿抬高,明天给你带早餐。

对面正在输入,停了,又输入,最后只回一个字:

【陈奕恒】:好。

(七)

第二天周六,没课。

张桂源七点醒,轻手轻脚下床,去水房洗漱。

阳台外,晨雾浮在银杏树顶,像没拉开的幕布。

他洗杯子、接热水,从柜子里翻出一瓶云南白药,塞进外套口袋,又顺手拿了两片创可贴。

食堂开门早,他去一楼买了豆浆、牛肉粉丝包、两个茶叶蛋,想了想,又加一杯甜豆腐脑。

塑料袋勒得手指发白,他一路小跑回六楼,把东西挂在陈奕恒门把上,发微信:

【张桂源】:挂门上了,拿进去小声点,室友还在睡。

发完,转身下楼,像夜里送南瓜车的老鼠,功成身退。

他回到自己宿舍,重新爬上床,才看见手机里有新消息。

【陈奕恒】:图片

照片里,门把上挂着白色塑料袋,晨光从侧面打过来,像给塑料袋镀一层金边。

【陈奕恒】:南瓜马车?

【张桂源】:老鼠开的。

【陈奕恒】:王子呢?

【张桂源】:回去补觉。

【陈奕恒】:别啊,王子要来试鞋。

张桂源一愣,心跳忽然失速。

他翻身坐起,把刚刚脱下的外套又重新穿好。

室友听见动静,回头:“才七点四十,你梦游?”

“嗯。”张桂源顺手抄起桌上的喷雾,“去趟六楼。”

(八)

陈奕恒宿舍门开了一条缝,像专门等他。

张桂源推门进去,窗帘拉着,室内昏暗。

陈奕恒坐在桌前,左脚踩椅子边缘,脚跟贴着一片血迹干涸的创可贴,边缘卷翘。

“别动。”张桂源蹲下去,把旧创可贴撕掉,喷雾“呲呲”两下,药味冲鼻。

陈奕恒“嘶”地缩脚,被他握住脚踝。

“凉。”

“忍十秒。”

张桂源掌心覆在他脚背,指腹蹭过突起的踝骨,像确认什么易碎品。

十秒过去,他贴好新的创可贴,又把自己昨晚洗干净的袜子递过去:“干净的。”

陈奕恒没接,只低头看他:“张桂源。”

“嗯?”

“你蹲着的样子,真像求婚。”

“……”

张桂源把袜子塞他手里,起身,拉了张椅子反坐,手臂搭椅背,下巴压上去,目光平视。

“陈奕恒。”

“嗯?”

“昨天那句话,你还没回答。”

“哪句?”

“我夸你好看,你问我是不是觉得你好看。”

陈奕恒手指绞着袜子,耳尖慢慢红。

“我现在答。”张桂源说,“是,我觉得你好看。”

“……”

“不止好看。”

“还有呢?”

“还有,”张桂源顿了顿,像在找词,“还有,想给你拍一辈子照片。”

陈奕恒愣住,袜子被捏得皱巴。

“但前提是,”张桂源补完,“你得先学会穿鞋,别再磨脚。”

半晌,陈奕恒笑出声,肩膀直颤。

“张桂源,你土不土。”

“土。”张桂源点头,“但真的。”

窗外,晨雾散去,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像一条金色分界线。

陈奕恒把袜子套上,站起身,左脚踩实,小声“嘶”一下,却一步迈过那条光线,站到张桂源面前。

“伸手。”

张桂源照做。

陈奕恒从兜里掏出那颗昨晚偷偷捡回来的塑料“水晶鞋”,放在他掌心。

“ glass slipper,only one。”

“size 40,not 42。”

“赔你。”

张桂源握住,塑料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舍不得松。

“陈奕恒。”

“嗯?”

“下次再演话剧,演什么都行,”他抬眼,“后台记得放双拖鞋。”

“好。”

“还有。”

“什么?”

“别再丢鞋。”张桂源把那只塑料鞋揣进兜里,轻轻拍了拍,“再丢,我可不去找。”

“你敢。”陈奕恒挑眉,“你不去,我就光脚站在礼堂门口,拉横幅:张桂源不负责。”

张桂源笑,胸腔震得椅背都在抖。

阳光彻底铺满宿舍,像大幕拉开,观众掌声雷动。

而他们还站在舞台中央,没有剧本,没有台词,只剩心跳声,一张一合,像呼吸,像对白,像说也说不完的下一场戏。

【尾声】

后来,那只40码的塑料鞋被张桂源洗干净,晾干,用双面胶粘了个底座,摆在宿舍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室友问:“这什么?”

张桂源答:“镇室之宝。”

再后来,陈奕恒每回上台,包里都多一双拖鞋——蓝色塑料,超市九块九,鞋面上印两行白字:

“Prince not included.”

张桂源看见了,笑他自恋。

陈奕恒把拖鞋伸到他面前:“试试?”

张桂源穿上,大两码,走路“哒哒”响。

“合脚吗?”

“不合。”

“那怎么办?”

“将就。”张桂源把脚背翘起来,晃一晃,“反正还有一辈子,慢慢缩成40码。”

——END——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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