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吻过野风
【第一章 夜市的霓虹像一场不肯落幕的灯海】
盛夏的锦里巷,空气里混着糖油果子和冰镇乌梅汤的味道。陈奕恒把最后一勺刨冰喂到张桂源嘴边,笑着催他张嘴。张桂源低头,就着那只透明塑料勺咬下一口碎冰,凉得眯了眯眼,却顺手替陈奕恒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几步之外,几个敞着领口、身上带着廉价古龙水味的小混混已经盯了他们一路。
挑头的是个染着雾霾蓝发色的青年,手里抛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黏腻地落在陈奕恒的侧腰——那里T恤被风掀起一点,露出隐约的腰线。张桂源先察觉,指腹在陈奕恒腕骨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他往自己身后站。可陈奕恒却反扣住他的手掌,用拇指蹭了蹭那层薄茧,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对面的人听见。
“宝贝,等我十秒。”
张桂源挑眉,还没开口,陈奕恒已经侧过身。夜市灯球的光斑落在他肩头,像碎了一身的星屑。他抬手,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把那只还在半空抛接的烟打落在地,鞋底碾过去,火星四溅。
“眼睛往哪儿看呢?”陈奕恒的声音带着一点笑,却冷得像是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汽水。下一秒,他抬膝,一记顶撞直取蓝发小腹。对方根本没料到这看起来白净漂亮的青年会突然发难,闷哼一声弯下腰,手里的烟盒哗啦撒了一地。
剩下的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围上来。张桂源叹了口气,把刚买的半袋糖炒栗子塞进陈奕恒手里,顺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只炸毛的小兽。
“说好十秒,你又抢跑。”张桂源嗓音低低地落在他耳畔,带着一点纵容。随即,他抬眼,黑眸里那点慵懒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刀锋出鞘。长腿横扫,离得最近的混混被踹得倒退两步,撞翻了一整排的灯笼摊。红灯笼骨碌碌滚了一地,火光在地面跳跃,映得张桂源眉目冷峻。
陈奕恒咬着一颗栗子,腮帮子微鼓,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看着张桂源挡在自己前面,肩背挺拔,像一堵沉默而可靠的墙。心底那股被冒犯的怒火因为这一个背影而奇异地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隐秘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悸动。
“阿源,左边。”
陈奕恒忽然出声提醒。张桂源头也不回,反手扣住偷袭者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人砸进旁边的棉花糖的机器里。绵白糖丝簌簌落下,像一场荒诞的雪。人群尖叫着四散,却又忍不住在远处驻足观望——两个相貌惹眼的青年,一个笑意张扬,一个沉静内敛,却在灯影里默契得像是一把剪刀的两翼。
最后一个小混混见势不妙,转身想跑,被陈奕恒一把拽住后衣领。他踮脚,凑到那人耳边,语气轻飘,却字字带霜:“回去告诉你的同伴,锦里巷今晚归我们约会。再敢来——”
陈奕恒抬手,指尖在对方喉结上轻轻一划,像某种无声的警告。那人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了。
喧嚣散去,只剩满地狼藉和远处警车的鸣笛。张桂源从口袋里摸出湿巾,拉过陈奕恒的手,一点点擦去他指关节沾到的糖霜。陈奕恒垂眼看他,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撮阴影,声音软下来:“我是不是又冲动了?”
“嗯。”张桂源应得漫不经心,指腹摩挲过那道被碎冰划出的细小血痕,低头吻了吻,“但我很帅地给你收尾了,所以扯平。”
陈奕恒笑出声,额头抵着他肩膀蹭了蹭,像只餍足的猫。张桂源单手搂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声音低哑:“回家吗?我背你。”
“不要。”陈奕恒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没吃完糖炒栗子。”
张桂源失笑,牵着他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一株共生的藤蔓。陈奕恒靠在他肩头,一颗一颗剥栗子,剥好的先递到张桂源嘴边。张桂源就着他的指尖咬下,甜腻的栗子香混着夜风,吹得人心里发软。
“阿源,”陈奕恒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刚才你挡在我前面的时候,我特别想亲你。”
张桂源侧头,鼻尖碰着他的鼻尖,嗓音低低的:“现在也可以。”
陈奕恒眨了眨眼,踮脚吻上去。那是一个带着糖霜和栗子味的吻,舌尖扫过张桂源的上颚,像猫用尾巴扫过心尖。张桂源扣住他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呼吸交缠,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乱。
远处,警笛声渐近。张桂源松开他,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唇角,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走吧,回家继续。”
陈奕恒把最后一颗栗子塞进他嘴里,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回家继续约会,还是继续亲?”
张桂源牵紧他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温度滚烫。“都继续。”他说,“一辈子那么长,我们慢慢继续。”
【第二章 浴室的水汽像一场潮湿的雾】



【第三章 阳台的风吹乱了一城市的星火】
洗完澡,陈奕恒裹着浴巾,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夜景。张桂源从背后给他披了件外套,顺势把人圈进怀里。夜风带着一点河水的腥气,吹得陈奕恒眯起眼。远处的高架桥车流如织,车灯连成一条流动的银河。
“阿源,”陈奕恒忽然开口,“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吵架?”
张桂源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懒洋洋的:“会。”
“那吵完怎么办?”
“像今晚一样,先亲一顿,再把你按在床上——”
陈奕恒笑着去捂他的嘴:“正经点!”
张桂源握住他的手腕,十指相扣,掌心温度滚烫:“不吵架最好。要是真吵了,我就带你去吃糖炒栗子,然后背你回家。”
陈奕恒侧头看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整条银河:“那说好了,不管吵得多凶,都不许隔夜。”
张桂源低头吻他,声音低低的:“嗯,隔夜我会睡不着。”
夜风拂过,吹乱两人的头发。陈奕恒靠在他怀里,忽然轻声哼起一段旋律,是张桂源最喜欢的老歌。张桂源跟着节奏,手指在他腰间轻轻打拍子。歌声断断续续,被风卷走,飘向很远的地方。
“阿源,”陈奕恒的声音混在风里,“我爱你。”
张桂源收紧手臂,嘴唇贴着他耳廓,声音低沉而温柔:“我知道。我也爱你,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陈奕恒笑出声,转身抱住他,浴巾滑落,皮肤贴着皮肤,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远处,第一缕晨光从云层透出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第四章 余生很长,幸好有你】
后来,锦里巷的夜市重新开张,红灯笼换了新的,糖炒栗子摊前依旧排着长队。偶尔有人提起那晚的骚动,说有两个长得极好看的年轻人,一个笑得张扬,一个冷得像冰,却默契得像一把剪刀的两翼。
陈奕恒和张桂源再没去那条巷子。他们搬去了城北的临江公寓,阳台对着整条江。夏天的时候,陈奕恒会趴在栏杆上喂流浪猫,张桂源在厨房煮酸梅汤,锅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像一首漫长的情诗。
有时候,陈奕恒会突然问:“阿源,如果那天我没先动手,你会怎么办?”
张桂源把酸梅汤盛出来,递到他嘴边,声音淡淡:“我会让你先动手,然后在你后面收尾。”
陈奕恒咬着勺子笑,眼睛弯成月牙:“我就知道。”
张桂源低头吻他,舌尖尝到一点酸梅的酸涩,却甜得心里发软。窗外,江水奔流不息,像他们漫长的余生——
而余生很长,幸好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