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番外
【番外一·《糖渍柠果》】
——夏天那么长,我只记得你舌尖的酸。
天师府的厨房,午后无人。
张桂源把外袍搭在椅背,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灶膛里火苗舔着锅底,他正低头往锅里倒油。
“桂源哥哥,你盐放多了。”陈奕恒倚在门框,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张桂源头也不抬:“你行你上。”
“上就上。”陈奕恒晃进来,指尖一勾,锅铲便到了他手里。
张桂源往旁边让半步,却又不肯走远,只虚虚环着他的腰,像怕人被油烟呛到。
锅里是今天的第三盘糖醋排骨——前两盘都因为火候不对进了旺财的肚子。
陈奕恒撒糖、倒醋,手腕一抖,锅里的排骨哗啦啦翻了个面。酸甜味猛地窜出来,张桂源喉结滚了滚。
“想吃?”陈奕恒侧头,眼尾飞红。
张桂源“嗯”了一声,声音低得近乎气音。
陈奕恒用筷子夹起一块,吹了吹,送到他唇边。张桂源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
酸甜在舌尖炸开,他含糊道:“好吃。”
陈奕恒笑弯了眼:“那奖励一下?”
张桂源俯身,吻住他沾了酱汁的唇角。
灶膛里的柴火爆出一声轻响,像在给这个偷来的吻打节拍。
一吻毕,陈奕恒舔了舔唇:“还是你更好吃。”
张桂源耳尖微红,把锅铲塞回他手里:“专心。”
陈奕恒“哦”了一声,却在转身时,悄悄把一颗糖渍柠果塞进了张桂源掌心。
“厨房偷的?”张桂源挑眉。
“我亲手腌的。”陈奕恒眨眼,“去年冬天藏的,就等今年夏天给你。”
柠果被糖衣裹得晶莹,张桂源含进嘴里,酸得眯了眯眼。
陈奕恒笑得像得逞的小狐狸:“酸吗?”
张桂源捏他后颈:“酸,但甜。”
像他们的日子——酸涩里裹着化不开的蜜。
【番外二·《千秋雪》】
——后来每逢落雪,我就想起你说“一起白头”。
张桂源闭关那月,山里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
陈奕恒抱着剑守在洞外,雪落满肩。
弟子们劝他回屋,他只是笑:“我答应过他,出关第一眼就能看见我。”
第三十日,石门轰然开启。
张桂源踏雪而来,一眼便看见那截青衫被雪埋到脚踝。
“傻子,”他快步过去,拂掉陈奕恒发梢的雪,“怎么不进去?”
陈奕恒冻得鼻尖通红,却还弯着眼:“你说过,雪里等人才显得诚意。”
张桂源解下狐裘裹住他,低声骂了句“笨蛋”,却把人抱得极紧。
回竹庐的路上,陈奕恒忽然开口:“张桂源,我头发白了。”
张桂源一愣,随即笑:“那是雪。”
陈奕恒偏头看他:“若真白了呢?”
张桂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就一起白。”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交握的指尖。
天地寂寂,只剩一句——
“与君共白头。”
【番外三·《生辰贴》】
——我把余生写成一张帖子,落款是你的名字。
陈奕恒二十四岁生辰那日,张桂源失踪了一整天。
傍晚,人拎着食盒回来,发梢沾着夜露。
“去哪儿了?”陈奕恒趴在桌边,有气无力。
张桂源不答,只从怀里掏出一张洒金红帖,推到他面前。
陈奕恒打开——
“天启二十九年,七月十五,良辰吉日。
娶陈奕恒为妻,聘礼:余生。
立帖人:张桂源。”
字迹是张桂源亲手写的,墨里掺了金粉,在灯下闪闪发亮。
陈奕恒怔了半晌,忽然笑出声:“谁家娶妻用红帖?”
张桂源耳尖通红,却还是镇定道:“我家。”
陈奕恒合上帖子,指尖在“余生”二字上摩挲:“那我要加一条。”
“什么?”
“聘礼我也出,”陈奕恒抬眼,一字一顿,“把我的余生,也给你。”
张桂源眸色骤深,伸手扣住他后颈:“现在盖章。”
“怎么盖?”
“这样。”
吻落,帖子被压在两人唇间。
金粉沾了水气,微微晕开,像一朵盛开的并蒂莲。
【番外四·《小狐狸的尾巴》】
——尾巴是狐狸的尊严,但你可以随便摸。
陈奕恒的原形很小,只有张桂源手臂长。
雪天,他蜷在暖炉边,九条尾巴铺成一张毛毯。
张桂源批完公文,一回头,就看见毛毯动了动。
“奕恒?”
小狐狸抬头,耳朵抖了抖,奶声奶气:“嗷。”
张桂源心口被击中,伸手去抱。
小狐狸却用尾巴捂住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不给抱?”张桂源故意逗他。
小狐狸尾巴分开一条缝,小声:“给……给抱,不给亲。”
张桂源失笑,连狐带尾巴一起捞起,按在怀里顺毛。
小狐狸被顺得咕噜咕噜,尾巴不自觉缠上他手腕。
“尾巴这么软,”张桂源捏了捏,“怎么长的?”
小狐狸用尾巴尖扫他下巴:“天生的,给你玩。”
张桂源低头,在尾巴根亲了一口。
小狐狸瞬间炸毛,九条尾巴全竖起来,整只狐红成了桃子。
“你……你犯规!”
张桂源笑得胸腔震动:“是你先招我的。”
小狐狸气鼓鼓,却又舍不得挣开,只好把尾巴全塞进他怀里。
“只许玩一会儿。”
“一辈子够不够?”
“……勉强吧。”
【番外五·《后记之外》】
——如果故事有另一个结局,那一定是他们仍在相爱。
很久以后,天师府的弟子们整理藏书阁,翻出一张泛黄的纸。
纸上画着两人:
青衫少年踮脚去摘桃,白衣天师站在树下接。
落款: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张桂源、陈奕恒,天启三十年春。”
弟子们拿去问长老:“这是谁?”
长老捋着胡子,笑得意味深长:“两个……把日子过成诗的人。”
窗外,桃花正盛。
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像那场下了很多年的雪。
雪里并肩的两个人,如今并肩在桃树下。
一个剥糖渍柠果,一个接酸甜。
岁岁年年,再无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