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裂痕
综艺直播的第九天，节目组安排了"野外生存挑战"，要求嘉宾们在山谷里搭建临时庇护所。峋慾正抱着捆树枝往营地走，金红色的头发上沾着草叶，突然被道白大褂的身影拦住——张仲议不知何时出现在山谷里，手里拎着个银色工具箱，镜片后的眼睛在树荫里亮得惊人。
"峋慾小朋友，"张仲议的声音带着点虚假的温和，指尖在工具箱上敲出规律的轻响，"能借一步说话吗？关于你的'身体构造'。"
峋慾下意识后退半步，怀里的树枝哗啦啦掉了一地。他想起玈鵷说过的话——这人研究的药剂能让人对圣辉产生依赖，像慢性毒药。"我没空。"他弯腰捡树枝，耳后的小翅膀不安地扇动，带起的风扫得颈侧发痒。
张仲议却不放过他，蹲下身帮着捡树枝，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别紧张，我只是想给你做个检查。"他从工具箱里掏出支针管，里面的液体泛着淡金色，和峋慾体内的圣辉是同一种颜色，"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头晕？尤其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峋慾的动作顿住了。确实，昨天秦烟失控时，他的太阳穴像被针扎似的疼，眼前还闪过些模糊的画面——彼岸花田，玄色长袍，还有个银发白袍的人对着他笑。
"这是圣辉过载的症状。"张仲议把针管往他面前递了递，语气像在哄小孩，"打一针就好了，能稳定你体内的能量波动，比烨宸给你的那些护身符管用多了。"
"谁让你碰他的？"秦烟的声音突然从树后传来，左蓝右黄的异瞳冷得像淬了冰。他靠在棵老槐树上，银白色的长发垂在玄色冲锋衣上，手里把玩着块碎石，指节泛着用力的青白。
张仲议直起身，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贪婪的探究："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的目光在秦烟耳链上打转，那枚蓝宝石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或许我能帮上忙。"
"不需要。"秦烟弹飞手里的碎石，石子擦着张仲议的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树干里，嵌得很深。"带着你的药剂，滚。"
张仲议却笑了，推了推眼镜："别急着拒绝。"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朵半开的曼陀罗，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这是用鬼王墓里的土壤培育的，能唤醒被压制的记忆，你不想知道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秦烟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曼陀罗的根须上缠着细小的锁链状纹路，和他锁骨处的旧疤一模一样——那是冰牢的锁链勒出来的，被圣辉覆盖后本该消失，却在张仲议拿出罐子时隐隐发烫。
"你从哪弄来的？"秦烟的声音平静无波，周身的气压却让空气都凝住了。树叶停止了晃动，连虫鸣都低了八度，仿佛在畏惧某种即将爆发的力量。
张仲议没直接回答，只是把玻璃罐往峋慾面前送了送："不如让你的小替身试试？他体内的圣辉和你的同源，说不定能替你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峋慾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眼前的张仲议渐渐和记忆里那个银发白袍的身影重合。他扶住旁边的树干，金红色的眼睛里泛起水汽，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头......疼......"
"峋慾！"秦烟快步上前，指尖刚碰到峋慾的额头，就被对方猛地推开。峋慾的瞳孔里闪过丝猩红，和秦烟失控时的颜色如出一辙，他死死盯着张仲议手里的玻璃罐，嘴角勾起抹不属于他的诡异笑容："把它给我......"
张仲议眼底闪过丝兴奋："看来起作用了。"他把玻璃罐递过去，就在峋慾的指尖要碰到罐子时，道玄色身影突然撞开他——烨宸不知何时赶来，一把将峋慾护在身后，灰眼睛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张仲议，你找死。"烨宸的声音冷得像冰，周身的气场让地面的落叶都倒飞起来。他抬手打落玻璃罐，曼陀罗摔在地上，花瓣瞬间枯萎，流出银白色的汁液，像在流血。
汁液溅到张仲议的白大褂上，烧出个个小洞。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秦烟，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你看，他和你多像。"他突然从工具箱里掏出个金属圆盘，上面刻着复杂的阵法，"这是天翼族的'共鸣阵'，能让你们的圣辉产生共振，要不要试试？说不定能让你想起......"
话音未落，秦烟已经动了。他没用兵刃，只是抬手按在张仲议的胸口，左蓝右黄的异瞳里闪过道金光。张仲议像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猛地倒飞出去，撞在树干上吐出口血，工具箱摔在地上，里面的药剂瓶碎了一地，泛着五颜六色的光。
"我的耐心有限。"秦烟一步步走近，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再提千年前的事，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张仲议擦掉嘴角的血，突然笑了："你在怕什么？怕想起自己亲手杀了翛䲿？还是怕知道烨宸为了救你，把天翼族的圣辉核心都挖出来了？"
秦烟的动作猛地顿住。左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右黄的瞳孔里翻涌着猩红，两种颜色在异瞳里疯狂撕扯，像要把他的意识撕裂成两半。他捂住头踉跄后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呼，锁骨处的旧疤突然变得滚烫，像有团火在烧。
"小殿下！"烨宸想去扶，却被秦烟厉声喝止："别碰我！"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峋慾这时缓过神来，看着秦烟痛苦的样子，突然想起郾溟塞给他的护身符——块刻着鬼王印的黑玉。他掏出玉佩塞进秦烟手里，金红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秦老师，握紧它！郾先生说这个能安神！"
玉佩入手的瞬间，秦烟的身体猛地一颤。猩红的瞳孔渐渐褪去，左蓝右黄的异瞳恢复清明，只是里面蓄满了水汽，像蒙着层雾。他看着手里的黑玉，又看了看烨宸灰眼睛里的后怕，突然转身往营地走，步伐快得像在逃。
张仲议看着他的背影，挣扎着爬起来，从碎玻璃里捡起片残留的曼陀罗花瓣，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封袋："快了......就快了......"
烨宸没理会他，只是快步跟上秦烟，灰眼睛紧紧盯着那抹银白色的背影，像在守护件易碎的珍宝。峋慾拎起地上的树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金红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没人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困惑——刚才头晕时闪过的画面里，那个银发白袍的人，手里也拿着支和张仲议一模一样的针管。
山谷里的风渐渐大了，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在唱支破碎的歌谣。节目组的跟拍摄像师躲在树后，镜头抖得厉害，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了——
【张仲议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那么多？！】
【秦烟的疤！那是冰牢的锁链印！张仲议说的是真的？！】
【烨宸挖了天翼族的圣辉核心？！为了救秦烟？！】
【峋慾看到的画面是什么？！他和张仲议到底有什么关系？！】
秦烟走到营地时，沈翊正坐在块石头上弹吉他，见他过来，桃花眼里闪过丝探究："看来张博士给你送了份'大礼'。"他拨响个和弦，旋律正是《忘川谣》的片段，"他爷爷当年就是研究圣辉药剂死的，你说他会不会重蹈覆辙？"
秦烟没理他，只是坐在火堆旁，把黑玉玉佩攥得死紧。玉佩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疑团——张仲议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杀过翛䲿？烨宸为了他，真的背叛了天翼族？
烨宸走过来，递给他瓶温水："小殿下，别信他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种罕见的疲惫，"张仲议的药剂能扭曲记忆，他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假的。"
秦烟抬眼，左蓝右黄的异瞳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是真的呢？"
烨宸的身体猛地一僵，灰眼睛里的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片惨白。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只能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条越勒越紧的锁链。
沈翊的吉他声突然停了。他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录音器，按下了停止键。录音器里，清晰地记录着刚才张仲议说的每句话，还有秦烟那声破碎的"你骗我"。
远处的树林里，张仲议靠在树干上，看着密封袋里的曼陀罗花瓣，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拿出手机，给未知号码发了条短信：
"人格裂痕已扩大，预计七十二小时内完成觉醒。"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低头看着满地的碎玻璃，里面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像极了秦烟瞳孔里那些挣扎的人格。
这场以综艺为名的狩猎游戏，终于要进入最关键的环节了。而被蒙在鼓里的秦烟还不知道，他紧握的黑玉玉佩上，正悄悄渗出丝极淡的猩红，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