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失控
综艺直播的第七天，节目组转移到废弃的影视基地拍摄。这里的民国布景积着厚厚的灰，旋转木马的木头上爬满蛛网，褪色的海报里，穿旗袍的女星笑靥模糊，像随时会从纸里走出来。
沈翊抱着吉他站在钟楼底下，银白色挑染的头发在阴雨天泛着冷光。他调试琴弦的动作顿了顿，桃花眼看向化妆间的方向——那里传来东西碎裂的声响，混着秦烟压抑的喘息，像有场风暴正在酝酿。
“又失控了？”郾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紫色瞳孔里映着钟楼的阴影，手里转着枚黑色戒指，正是当年翛䲿送他的那枚，“烨宸这次镇得住？”
沈翊拨响个泛音，音色清冽如冰：“镇不住才好。”他低头看着吉他弦上的倒影，“我爷爷的日记里写，只有让所有人格撞在一起，才能拼出完整的真相。”
化妆间里，秦烟正死死攥着洗手台的边缘，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瓷砖。镜子里的人影忽明忽暗，左蓝右黄的异瞳里闪过不同的情绪——脆弱、疯狂、冷漠，最后定格为片死寂的猩红。
“小殿下，看着我。”烨宸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从身后扣住秦烟的手腕，将枚冰凉的玉佩按在他掌心，那是用天翼族圣辉和鬼王血混合淬炼的，能暂时压制人格切换，“深呼吸，像我教你的那样。”
秦烟的身体剧烈颤抖，猩红的瞳孔里映出烨宸灰眼睛里的焦急。他想说“放开”，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指甲在洗手台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像在宣泄某种无处安放的痛苦。
【！！！镜子里的是谁？！那眼神好吓人！】
【烨总这是在做什么？！秦烟看起来好痛苦！】
【节目组快停播啊！这根本不是综艺该有的内容！】
峋慾抱着瓶温水站在门口，金红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翘。他不敢进去，只能隔着门缝看着里面——秦烟的银白色长发缠在烨宸的手臂上，像束濒死的白玫瑰，而烨宸的玄色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灰眼睛里的冷静正在一点点崩塌。
“沈翊的歌有问题。”峋慾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刚才在钟楼底下捡到片乐谱，上面的音符排列诡异，像某种古老的咒语，“那不是普通的旋律，是……”
话音未落，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撞开。秦烟挣脱烨宸的束缚冲出来，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峋慾，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是唤魂曲，对吗？”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你也是用这个做的，我的……小替身。”
峋慾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后退半步，金红色的头发遮住慌乱的眼睛：“我不是……”
“你是。”秦烟一步步逼近，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成冰，“用我的圣辉，我的血，还有……他的执念做的。”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钟楼，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丝嘲弄，“烨宸以为藏得很好，却不知道你每次发光，都在提醒我——我有多蠢。”
烨宸追出来时，正看到秦烟伸手去碰峋慾的头发。他心头一紧，几乎是瞬间就挡在两人中间，掌心凝聚起凛冽的气场：“够了！”
秦烟的动作顿住，猩红的瞳孔转向烨宸，突然笑了：“怎么？怕我弄坏你的宝贝替身？”他抬手抚上烨宸的脸颊，指尖冰凉如霜，“就像当年，怕我弄坏你好不容易得到的天翼族圣辉？”
烨宸的身体猛地一僵。这句话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最隐秘的伤口。
【！！！替身？！峋慾是替身？！】
【秦烟说的是真的吗？烨宸用他的血造了峋慾？！】
【我就说峋慾和秦烟有点像！原来根本是照着他做的！】
沈翊抱着吉他走过来，桃花眼里闪着看好戏的光：“看来不用我唱完整版了，真相自己跑出来了。”他拨响琴弦，那段让秦烟失控的旋律再次响起，“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当年你把翛䲿的魂魄封进冰牢时，有没有过一丝不忍？”
“闭嘴！”烨宸的声音陡然转厉，周身的气场瞬间压过琴弦的震颤。他扣住秦烟的手腕往回带，却被对方反手扣住脉门，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疯狂的恨意：“你以为我忘了？冰牢里的锁链声，彼岸花烧起来的味道，还有你说的那句‘为了你好’！”
秦烟猛地甩开他，转身冲向钟楼。银白色的长发在阴风中狂舞，像面破碎的旗帜。他攀着生锈的铁梯往上爬，每一步都让梯子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塌。
“小殿下！”烨宸想追，却被沈翊用吉他拦住。
“让他去。”沈翊的琴弦突然绷断一根，弹出声尖锐的颤音，“钟楼顶层有面照魂镜，能映出所有被压抑的人格，你不想知道他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吗？”
峋慾突然想起什么，金红色的头发下渗出细汗：“我刚才在道具间看到本旧剧本，说这钟楼以前吊死过个女星，她的魂魄能附在镜子里，让人看到最害怕的东西……”
话音未落，钟楼顶层传来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带着种撕裂般的痛苦，让整个影视基地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烨宸再也顾不上沈翊，疯了似的冲向铁梯。他的玄色衬衫被铁刺划破，灰眼睛里只剩下焦灼，爬梯的速度快得像道黑影。
沈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对峋慾笑了笑：“想不想知道你是谁做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个人形轮廓，标注着“材料：天翼圣辉三钱，鬼王血五钱，执念一缕”，落款是个模糊的“烨”字。
峋慾的手指抖得厉害，金红色的眼睛里蓄满水汽：“我……我只是个替身？”
“也不全是。”沈翊收起图纸，桃花眼里闪过丝复杂，“你身上有翛䲿大人的气息，是他当年亲手注入的，或许……你是他留给自己的念想。”
钟楼顶层，秦烟正死死盯着那面布满裂纹的照魂镜。镜子里映出无数个模糊的影子——有穿着鬼王袍的少年，有浑身是血的战士，有蜷缩在角落的孩童，最后都化作片猩红，与他眼底的颜色融为一体。
“你们都是我，又都不是我。”秦烟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平静。他抬手抚上镜面，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千年前的债，该清了。”
镜子里的猩红突然翻涌，化作只惨白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那是个穿旗袍的女鬼，脸色青紫，舌头拖到胸口，正是剧本里写的吊死鬼。
“你也有执念？”女鬼的声音尖细如指甲刮玻璃，“让我看看……你的执念是他？”她的指尖指向镜外——烨宸正从铁梯口冲进来，灰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秦烟的瞳孔骤然收缩。镜子里的猩红瞬间褪去，左蓝右黄的异瞳恢复清明，只是里面蓄满了水汽，像要下雨。
“小殿下！”烨宸冲过来，一把将他拽离镜子，反手用符咒贴住镜面，女鬼的惨叫戛然而止。
秦烟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突然伸手按住，指尖泛出淡淡的金红色光芒——那是天翼族的圣辉，正一点点修复烨宸的伤口。“别碰那镜子。”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里面的东西，会吞噬魂魄。”
烨宸愣住了，灰眼睛里闪过丝茫然。刚才那个疯狂的人格，又消失了？
【？？？这就好了？！刚才的猩红呢？！】
【秦烟又变回去了？！这切换速度也太快了吧！】
【烨总的伤口在愈合！秦烟在用自己的力量救他！】
峋慾和沈翊也爬上了顶层。峋慾看到秦烟指尖的金红色光芒，突然想起郾溟说过的话——“天翼族的圣辉只会对在意的人亮起”。他看着两人相触的地方，金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丝释然。
沈翊的目光落在照魂镜上，符咒正在发烫，隐约能看到镜子里的猩红还在翻滚。他突然笑了：“看来最疯狂的那个，还没出来。”
秦烟抬眼，左蓝右黄的异瞳平静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找什么？”
“找真相。”沈翊的桃花眼里闪过丝偏执，“找我爷爷的死因，找天翼族灭族的真相，找……你到底是谁。”
远处传来节目组的呼喊，大概是发现了这边的混乱。烨宸把秦烟护在身后，灰眼睛里的冷静已经恢复，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秦烟没说话，只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左蓝的瞳孔映着烨宸的背影，右黄的瞳孔映着片猩红，像藏着两个无法融合的世界。
他知道，沈翊说对了。最疯狂的那个还没出来，或许正在某个角落窥伺，等着给所有人致命一击。
而这场看似荒诞的综艺直播，不过是那人格苏醒的序幕。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钟楼的指针指向三点，发出沉闷的声响。秦烟的指尖离开烨宸的伤口，那里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像被圣辉吻过。他转身往铁梯口走，银白色的长发在阴风中轻轻晃动，步伐稳得像踏在刀刃上。
没人看到，他藏在袖口的手，正紧紧攥着枚黑色的戒指，戒指内侧的宝石在阴影里闪着微光，像在呼应着什么。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刷成了一片混乱，有人害怕，有人兴奋，有人在猜测下一个失控的会是谁。
只有条匿名弹幕，像预言般静静躺在屏幕角落：
“当所有人格合为一体，忘川河畔的曼陀罗，会开得比血还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