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冰火

综艺直播的停播声明刚挂上网,#秦烟失控#的词条就冲破了热搜榜顶。匿名账号放出的视频里,秦烟掐着峋慾脖颈的画面被放慢了三倍,猩红的异瞳在镜头里泛着冷光,背景音是《忘川谣》最凄厉的那段副歌,像有人在骨头上磨刀。

废弃工厂的锈铁架床上,秦烟正用指尖碾着块碎镜片。镜中的人影很怪,左半张脸覆着层冰蓝,右半张却浸在猩红里,两种颜色在眉骨处撞出条笔直的线,像用刀劈开的玉。他的指腹被镜片磨出红痕,血珠滴在床板上,晕成朵小小的花。

“吵够了就出来。”秦烟对着镜子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左蓝的瞳孔里映着自己,右黄的瞳孔里却浮着个模糊的银白影子——那是千年前穿鬼王袍的自己,正坐在彼岸花田里擦拭骨鞭。

镜中的猩红突然活了,右半张脸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比秦烟平时的冷漠多了点锋利:“终于肯正视我了?主人格。”那声音和秦烟的重合度极高,只是尾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像冰棱敲击玄铁,“还是说,你怕自己压不住场子了?”

秦烟没动,指尖的镜片转得更快了。镜中猩红的那半张脸开始变化,银白长发缠上玄色长袍,骨鞭的影子在瞳孔里若隐若现——那是千年前祭祀台上的场景,他站在血海里,烨宸跪在面前,玄甲上的血正滴进彼岸花根里。

“你看,”猩红的声音贴着镜面传来,带着种蛊惑的冷,“烨宸从来都在等你失控。他养着那个金红色头发的小鬼,不过是怕你彻底碎了,没人替翛䲿活。”镜中的猩红突然逼近,几乎要冲破玻璃,“还有郾溟,他捧着鬼王令跟了千年,到底是等你,还是等个能替翛䲿复仇的疯子?”

秦烟的指尖猛地停住,镜片在掌心硌出道血痕。他想起刚才在山谷里,张仲议拿出曼陀罗时,郾溟递来的黑玉突然发烫——那玉佩内侧刻着的鬼王印,和千年前自己腰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所以?”秦烟抬眼,左蓝右黄的异瞳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两种颜色在缓慢地融合,像冰在火里慢慢化,“你想让我做什么?像个蠢货一样冲出去杀了峋慾,再把烨宸的圣辉剜出来?”

镜中的猩红骤然翻涌,右半张脸的笑容变得锋利:“不然呢?等着他们把你拆成碎片,分别装裱起来纪念翛䲿?”话音未落,猩红突然化作道细线,顺着秦烟的指尖钻进皮肤里——没有撕裂的痛,只有种滚烫的沉,像有块烙铁融进了骨血。

秦烟闷哼一声,后背撞在铁架上。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左蓝右黄的异瞳渐渐染上层暗金,两种颜色不再冲撞,而是缠成了股,像拧在一起的冰与火。他抬手按了按眉心,那里的钝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工厂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烨宸和郾溟一前一后走进来。烨宸的玄色衬衫上沾着草叶,灰眼睛里的焦虑还没褪尽;郾溟把玩着那枚黑色戒指,紫色瞳孔在看到秦烟的瞬间缩了缩——那双眼异瞳里的暗金,像极了千年前鬼王殿穹顶的琉璃灯。

“小殿下。”烨宸刚要上前,就被秦烟抬手拦住。那只手很稳,指尖泛着淡淡的金红,是圣辉与鬼王力交融的颜色。

“站在那。”秦烟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去查张仲议的实验室,把他研究圣辉药剂的原始数据拿过来。”他的目光扫过烨宸,暗金的异瞳里没有情绪,却让烨宸莫名想起千年前祭祀前,他站在高台上点兵的样子。

烨宸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点头:“是。”

秦烟又转向郾溟,指尖敲了敲床板:“你去盯紧沈翊。他手里那版《忘川谣》的谱子有问题,找出来是谁改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惊动他,我要活的。”

郾溟挑眉,紫色瞳孔里闪过丝兴味:“你这状态……倒像模像样的。”话虽如此,他还是转身往门口走,黑色戒指在指尖转得飞快。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个穿驼色风衣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弯腰捡地上的什么东西,银灰色的短发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手里拎着的皮箱“咔嗒”响了一声,像是锁扣弹开了。

“玦先生?”烨宸的声音沉了下去。玦是天翼族现存的长老,当年圣辉核心失窃案的主审官,按辈分,烨宸还得叫他一声“师叔”。

玦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睛在秦烟身上停了停,像在打量件稀有的古董。他手里捏着枚骨哨,正是刚才秦烟掉在地上的那枚,哨身上的鬼王印被摩挲得发亮。“听说我的小侄子(指烨宸)养了个有趣的东西。”玦的声音很轻,带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今天特来看看。”

秦烟坐在铁架床上没动,暗金的异瞳里映着玦的身影。他认出这人——千年前冰牢的钥匙,就是玦亲手交到烨宸手里的。当时玦说:“留着他是个祸害,不如锁到圣辉耗尽。”

“有趣?”秦烟的指尖在床板上敲出规律的响,节奏和千年前鬼王殿的更漏声一模一样,“玦长老倒是说说,我哪点有趣?是左眼看透了天翼族的龌龊,还是右眼记着冰牢的锁链?”

玦的脸色微变,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丝厉色:“看来张仲议没骗我,你果然想起些东西了。”他把骨哨抛向秦烟,皮箱突然“啪”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银色针管,管身刻着天翼族的圣辉纹,“既然醒了,就该算算旧账了。”

秦烟抬手接住骨哨,指尖的温度让哨身泛起层白雾。他没看那些针管,只是盯着玦:“让烨宸去查数据,让郾溟去盯沈翊,你觉得是为什么?”暗金的异瞳里突然爆发出股威压,工厂的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没亲自出手,是给你们留体面。”

玦的身体晃了晃,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丝惊惶。这股威压……比当年的翛䲿还要可怕,像冰海下的火山,看着平静,却能瞬间掀翻整个三界。

“体面?”玦突然笑了,从皮箱里抽出支针管,针尖泛着淡金色的光,“当年你在祭祀台上杀了我们十七个天翼族护卫时,怎么没想过体面?”

秦烟没说话,只是将骨哨抵在唇边。他没吹,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哨孔,暗金的异瞳里映着玦手里的针管——那里面的药剂,和千年前他们灌进翛䲿嘴里的“清心散”一模一样,能让圣辉凝固成块,再用银链锁住。

“烨宸。”秦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他手里的针管抢过来。”

烨宸几乎是瞬间动了。玄色身影像道闪电,在玦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扣住他的手腕。玦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圣辉像被冻住了,根本提不起来——是秦烟在暗中动了手脚,鬼王力顺着空气钻进他的经脉,像无数细小的冰针。

“你看,”秦烟对着动弹不得的玦开口,暗金的异瞳里终于有了点情绪,是种近乎残忍的冷,“我要动手,根本不用自己来。”他站起身,银白色的长发扫过床板,留下串淡淡的血痕,“现在,该聊聊圣辉核心的事了。”

玦的脸色彻底白了。银灰色的眼睛里写满恐惧,看着秦烟一步步走近,暗金的异瞳在暮色里泛着光,像头终于睁开眼的猛兽。

工厂外,峋慾抱着柴火站在树后,金红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翘。他刚才没敢进去,却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秦烟的声音很陌生,冷静得像换了个人,却比之前猩红着眼时更让人害怕——那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像张无形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大概是节目组报的案。峋慾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柴火,突然想起郾溟说的话:“翛䲿大人最讨厌麻烦,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自己动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黑玉,玉佩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有颗心脏在里面跳。

工厂里,秦烟正用骨哨尖挑着玦的下巴,暗金的异瞳里映着对方恐惧的脸。“说不说?”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玦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烨宸站在一旁,看着秦烟的侧脸,灰眼睛里闪过丝复杂。这张脸还是熟悉的模样,却又陌生得可怕——理智与疯狂像冰与火,在他体内共生,催生出种更强大、更冷漠的存在,像千年前的翛䲿,又不是翛䲿。

网上的舆论还在疯长,有人扒出玦的身份,说他三年前曾匿名举报过烨宸“私藏禁忌圣物”;有人翻出张仲议实验室的照片,窗台上摆着盆曼陀罗,花瓣是诡异的银红色;还有人发现,郾溟的社交账号关注列表里,只有一个人——头像是片彼岸花田,ID是“旧年雪”。

只有那条总发匿名弹幕的账号,又留了句话:

“当冰与火开始共舞,第一个烧起来的,会是藏了千年的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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