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忘川谣

《忘川谣》

忘川河底沉玉钗,血浸青阶蚀旧骸。

彼岸花开三千界,一瓣一魂一灶台。

灶台煨着陈年雪,雪落肩头化骨苔。

骨苔缠上银丝线,线牵残梦到蓬莱。

蓬莱有客着玄衣,剑上霜花映紫泥。

紫泥封着无字信,信里藏着半句诗。

诗言“蓝瞳凝夜露”,露坠黄瞳碎成痴。

痴缠化作阶前雨,雨打芭蕉问归期。

归期误在祭祀台,骨鞭裂石响惊雷。

惊雷劈开彼岸花,花芯藏着旧人腮。

人腮凝着天翼血,血溅玄甲染尘埃。

尘埃漫过忘川渡,渡头立着白发侪。

侪辈笑我太疯癫,疯癫才敢踏鬼关。

鬼关锁着千年恨,恨里寻他鬓边斑。

斑斑血迹染玉笛,笛声咽断奈何滩。

奈何滩头石敢当,刻着“翛䲿”旧名残。

名残犹记赠环时,环嵌圣辉似月姿。

月姿照进冰牢里,牢中唯有影相随。

影随骨哨吹寒调,调里藏着未说词。

词曰“圣辉融我血”,血铸金红小翅垂。

翅垂犹带炉烟暖,暖是他亲手燃脂。

脂尽炉冷人归去,去时不告柳枝知。

柳枝枯在彼岸花,花下埋着半块碑。

碑上刻着“勿念我”,念字被泪浸成池。

池中游着无眼鱼,鱼腹藏着旧年书。

书中夹着凤钗尾,尾尖挑着半幅图。

图绘祭祀高台火,火里飞着银发狐。

狐爪攥着碎玉印,印上鬼王笑如珠。

珠坠落在忘川水,水起波澜映归途。

归途漫漶看不清,唯有玄衣立残途。

残途铺满曼陀罗,罗裙化作血中蒲。

蒲叶写满“归矣”句,被风卷作灶中麸。

麸皮混着彼岸花,花烬飘向九重天。

天街走着执笛客,客袍沾着灶中烟。

烟缠笛孔声呜咽,咽到深处是疯癫。

疯癫刻在骨头上,骨头埋在旧池边。

池边新绽金红蕊,蕊心卧着小翅仙。

仙睁懵懂孩童眼,问“翛䲿是哪年”。

哪年雪落冰牢破,牢中玄甲锈成毡。

毡上犹存指温在,温里藏着半句言。

言曰“血债终须偿”,偿时方觉痛彻肠。

肠断化作忘川水,水绕三生石畔杨。

杨花飞尽成灰烬,烬里寻他旧模样。

模样依稀却不识,识时已隔万重霜。

霜覆骨哨声难出,出时惊起水中鸯。

鸯鸟哀鸣穿云去,去时衔着鬓边霜。

霜落新坟草未青,青灯照着无字铭。

铭边跪着白发叟,叟是当年执笛生。

生时吹笛贺新岁,岁末血溅祭祀台。

台边石缝生骨苔,苔缠银线系魂来。

魂来犹带灶中味,味是他煨雪成醅。

醅酿千年人未醒,醒时唯有影相陪。

相陪唯有彼岸花,花开不见旧形骸。

骸在忘川深处睡,睡听笛奏《忘川谣》。

谣曰“蓝瞳终有泪”,泪坠黄瞳碎成潮。

潮漫三界寻他去,他在花芯化作韶。

韶光碎作金红屑,屑落人间化稚儿。

稚儿耳后栖小翅,翅尖沾着灶中丝。

丝牵旧梦到彼岸,岸头玄甲已斑驳。

斑驳处有指痕浅,浅似当年画眉窝。

眉窝藏着未语意,意化清风拂曼陀。

曼陀摇落作星子,子规啼血唤“归哦”。

归哦归哦归不得,得见唯有彼岸花。

花开千年落千年,落尽霜雪落尽他。

他化灶中一捧灰,灰随烟起绕银钗。

银钗坠在忘川底,底有鱼儿衔旧鞋。

旧鞋沾着蓬莱土,土中埋着未拆帛。

帛上“翛䲿”二字褪,褪作阶前无名苔。

苔上走着执骨鞭,鞭尖挑着月归来。

归来月照冰牢冷,冷是他亲手封埋。

封埋的是半句诗,诗在风中化作骸。

骸卧彼岸花深处,听潮起潮落,听笛音哀哀。

哀笛吹彻九重天,天上人间皆默然。

默然看那彼岸花,花开如笑落如煎。

煎成灶中一碟味,味是当年雪水甜。

甜里掺着骨哨响,响到魂飞魄亦牵。

牵来金红小翅影,影落他肩作暖棉。

暖棉犹带圣辉气,气绕蓝瞳不肯迁。

迁去忘川寻旧迹,迹在石上已磨穿。

磨穿处有血珠渗,渗作《忘川谣》里篇。

篇篇写尽“不归”字,字缝藏着未死心。

心化金红小翅鸟,鸟衔残梦过忘津。

忘津渡口逢玄衣,衣上霜花犹未匀。

匀作半句低声语,语向花魂诉旧因。

因是“圣辉融我血”,血作他鬓边新银。

新银映着旧蓝瞳,瞳中黄影碎如尘。

尘落灶中燃作火,火里飞出旧时人。

人立彼岸花深处,笑问“客从何处临”。

客执骨哨轻声答,答在潮起潮落音。

音绕三生石畔树,树影婆娑似旧裙。

裙角沾着蓬莱露,露坠忘川化诗文。

诗文终了无余字,只剩风吹曼陀芬。

芬里藏着千行泪,泪浸“翛䲿”旧名温。[终末]

(是《忘川谣》终末哈,小说还会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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