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饵钩

实验室的通风管道传来轻微的震动，是073回来了。烨宸没有回头，指尖仍在触摸屏幕上峋慾的血液样本分析图——圣辉与怨气的融合度已经稳定在87%，比预期快了三天。

“失败了。”073的声音和峋慾一模一样，只是没有温度，金红色的翅膀上沾着血迹，不是自己的，是墨的。它站在操作台旁，低头看着自己的羽翼，尾羽的绿光微微闪烁，“墨的怨气能抵消圣辉的攻击，张仲议的触手分泌出了新的中和剂，玈鵷的桃木剑上有天翼族的圣纹，晏辞的符纸里掺了烨川的残魂碎片……他们早有准备。”

烨宸终于移开目光，落在073翅膀的血迹上，灰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意料之中。”他按下操作台的按钮，073的身体瞬间僵硬，翅膀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我给你的指令是‘试探’，不是‘取胜’。”

屏幕上弹出新的画面：073被墨的黑翼缠住时，张仲议的触手第一时间不是保护峋慾，而是刺向073的翅膀，显然想取样本；玈鵷的桃木剑对准的是073的心脏，那是圣辉最集中的地方；晏辞的符纸始终飘在峋慾头顶，更像在监视而非防御；连洛丽塔女鬼举着的自拍杆，镜头都在偷偷录制073的动作——所有人都在利用这场攻击，收集自己想要的信息。

“看，”烨宸的指尖划过屏幕上众人的脸，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就是你‘原型’身边的‘守护者’。他们的关心像层糖衣，里面裹着的全是算计。”

073的翅膀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某种陌生的情绪在涌动——它从墨的黑翼上感受到了愤怒，从峋慾的火焰里感受到了焦急，那些情绪灼热而鲜活，和实验室的冰冷格格不入。

“你在动摇。”烨宸的声音冷了几分，按下另一个按钮，073的身体突然发出剧痛，翅膀上的羽毛开始脱落，“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实验品，不是戏子。情绪是最无用的杂质，就像烨川的天真，像峋慾的愚蠢。”

剧痛让073瞬间清醒，黑瞳里的迷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服从。

“很好。”烨宸满意地点头，释放了对073的控制，“去把这个注射进峋慾常去的咖啡馆水源里。”他递过去一管淡绿色的药剂，和生物公司培养皿里的液体一模一样，“‘情绪放大剂’改良版，能让所有隐藏的欲望暴露出来——我想看看，当张仲议的触手刺穿玈鵷的喉咙，当鶠溟的黑气吞噬晏辞的折扇，当墨的黑翼掐住峋慾的脖子时，他还会不会相信那些可笑的‘感情’。”

073接过药剂，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烨宸叫住。

“你和墨，和峋慾，本质上没有区别。”烨宸的灰眼睛里映着073的翅膀，“都是我手里的棋子，区别只在于用途——墨是用来激发峋慾圣辉的‘催化剂’，你是用来撕碎温情的‘手术刀’，而峋慾……”他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峋慾的脸上轻轻敲击，“是用来复活烨川的‘容器’。”

073没有回应，化作一道金红色的闪电消失在通风管道里。

实验室再次恢复寂静，只有屏幕还在循环播放着刚才的画面：墨的黑翼死死护住峋慾，哪怕被073的爪子撕开伤口也不松手；峋慾的火焰烧向073时，刻意避开了墨的方向；甚至连洛丽塔女鬼都举着自拍杆砸向073的头，大喊着“不准欺负小公子”。

烨宸的指尖停在屏幕上墨的伤口处，那里的黑气正在缓慢愈合，而峋慾的圣辉像层薄纱，悄悄覆盖在伤口上，加速了愈合的速度。

“共生？”他低声嗤笑，灰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像错觉，“不过是暂时的利益交换。当圣辉足够强大，当怨气足够浓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吞噬对方，就像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从不需要感情做借口。”

他关掉屏幕，走向密室。最中央的玻璃罐里，烨川的残魂安静了许多，只是雾气的颜色更深了，像被墨的怨气浸染过。

“快了。”烨宸的指尖贴在玻璃壁上，语气是只有面对烨川时才有的柔和，“等073的药剂生效，等那些伪善者自相残杀，等峋慾彻底绝望，就是你‘新生’的时刻。”

残魂没有回应，只是雾气轻轻涌动，像在点头。

烨宸转身离开密室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实验室，落在培养皿里新的胚胎上，那是用073的羽毛培育的，编号074，翅膀的颜色更深，接近墨的纯黑。

他知道073可能会失败，甚至可能被峋慾和墨联手毁掉。但这不重要，失败的实验品总有价值——至少能证明，圣辉与怨气的共生确实存在弱点，而那个弱点，就是他们之间那点可笑的“牵绊”。

“感情是毒药。”烨宸看着窗外的阳光，灰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而我，是递毒酒的人。”

他等着看，当那杯毒酒被喝下时，峋慾那张总是带着倔强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是崩溃？是愤怒？还是……像自己一样，彻底沦为没有感情的怪物？

无论哪种，都很有趣。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继续嗡鸣，将18℃的冰冷精准地洒在每个角落，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混乱，提前铺上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