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镜面
镜界比想象中诡异，脚下是碎裂的镜片，踩上去咯吱作响，像踩碎了无数个倒影。头顶是倒置的天空，飘着黑色的云，云里伸出无数只手，抓向路过的人，指甲是锋利的玻璃片。
烨川就站在墨身后，灰眼睛里映着峋慾的金红翅膀，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比我想象中漂亮。”他的声音和烨宸很像，却多了种黏腻的贪婪，“千年前没能得到圣辉，现在终于能补上了。”
墨的黑翼在铁链里挣扎，锁链上的倒刺深深嵌进羽毛，渗出黑色的血。“别管我！快走！”他的黑瞳死死盯着峋慾，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焦急，“镜界会吞噬你的圣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烨川轻笑，抬手一挥，周围的镜子突然转动，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只眼睛，瞳孔是灰黑色的，正死死盯着峋慾，“这里是我的地盘，进来了就得遵守我的规则——想救他，就得用你的圣辉换。”
漩涡里伸出无数根玻璃丝，像蜘蛛丝一样，缠向峋慾的翅膀。他的凤凰尾火焰烧向玻璃丝，对方却像有生命般躲开，反而缠得更紧。“这是用影子做的，不怕普通火焰。”白灵溪的声音在忆魂玉里发抖，“得用你的心头血！”
峋慾咬了咬牙，用翅膀上的尖羽划破掌心，金色的血液滴在玻璃丝上。“滋啦”一声，玻璃丝瞬间融化，化作黑色的烟雾，被漩涡吸了进去。
“有点意思。”烨川的灰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贪婪，“果然是纯血，比那些影子美味多了。”他突然掐住墨的脖子，黑瞳瞬间翻白，“再不听话，我就捏碎他的心脏——别忘了，他的命捏在我手里。”
“住手！”峋慾的翅膀绷紧，不敢再动。
墨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黑瞳却始终盯着峋慾，像是在说“别信他”。
烨川的手指慢慢收紧，墨的脸色越来越白，黑翼上的羽毛开始脱落。“三，二，一……”
“我换！”峋慾的声音发颤，凤凰尾的火焰渐渐熄灭，“我把圣辉给你，放了他。”
烨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松开了墨的脖子，却没解开锁链：“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把圣辉注入那面镜子里。”他指向墨身后的镜柱，上面刻着和生物公司一样的纹路，“那是‘聚辉阵’，能把圣辉转化成我的力量。”
峋慾的掌心还在流血，金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镜片上晕开一朵朵花。他看着墨痛苦的样子，慢慢走向镜柱，每走一步，脚下的镜片就发出一声脆响，像在为他倒计时。
“别去！”墨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黑翼猛地炸开，铁链被震得咯吱作响，“他在骗你！聚辉阵会抽干你的圣辉，让你魂飞魄散！”
“我知道。”峋慾回头，对着他露出抹笑，和美术馆里画中少年的笑容完全不同，是释然，是坚定，“但我不能让你死。”
他的手掌贴上镜柱，金色的圣辉顺着掌心涌入纹路，镜柱瞬间亮起，发出刺眼的光芒。峋慾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翅膀的羽毛一片片脱落，像金色的雪。
“不——！”墨的嘶吼声撕心裂肺，黑翼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铁链应声而断！他扑向峋慾，黑翼紧紧裹住他正在透明的身体，“要走一起走！我本来就是你的影子，没了你，我也活不成！”
黑翼接触到圣辉的瞬间，竟泛起了金光！墨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早就想试试……双生的力量……”
“疯了！你们都疯了！”烨川的灰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惊恐，他没想到这两个“实验品”会这样，“圣辉和怨气碰在一起，会爆炸的！会把镜界炸穿的！”
但已经晚了。金红与纯黑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像两条纠缠的龙，在镜柱周围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镜界的天空开始碎裂，像块被敲破的玻璃，露出外面的星空。
“我们赢了。”峋慾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嗯。”墨的声音也很轻，带着笑意。
光芒炸开的瞬间，峋慾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画面：烨宸和烨川站在护族阵前，烨川举着剑刺向天翼族长老，烨宸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然后是圣辉净化烨川的画面，烨宸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是恨，是痛。
原来烨宸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复活弟弟，也是为了向天翼族复仇——他恨长老净化了烨川，恨天翼族的圣辉毁了他唯一的亲人。
光芒散去时，镜界开始崩塌，所有的镜子都在碎裂，里面的影子们化作点点荧光，飞向外面的世界，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烨川的身体在光芒中渐渐透明，灰眼睛里充满了不甘：“我不甘心……等了千年……就差一步……”他最后看了眼外面的星空，身体化作无数碎片，彻底消散。
墨抱着峋慾落在地上，两人的身体都在慢慢恢复实体，只是翅膀的颜色变了——峋慾的翅膀掺杂了几缕黑色的羽毛，墨的翅膀点缀着金红色的纹路，像两幅融合的画。
“我们……没死？”峋慾的声音带着茫然。
“可能……双生的力量能中和彼此的副作用？”墨的黑瞳里映着他的脸，突然笑了，“或者，是烨川的执念太强，炸碎了镜界，反而帮我们解了围。”
镜界的碎片中，露出一道通往外界的裂缝，能看到玈鵷他们焦急的脸。
“走吧。”墨抱起峋慾，黑翼展开，带着他飞向裂缝，“外面的火锅该凉了。”
穿过裂缝的瞬间，峋慾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洛丽塔女鬼身上的糖果味，老鬼的桂花糕味，张仲议的药水味，玈鵷的桃木味，还有鶠溟身上淡淡的雪松香。
“你们回来了！”洛丽塔女鬼举着自拍杆冲过来，镜头对着他们的翅膀，“哇！翅膀变色了！更酷了！”
峋慾看着自己和墨融合了颜色的翅膀，突然觉得，这场镜界之旅，或许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远处的高楼里，烨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旧校舍的方向，手里的黑色玉佩突然裂开，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裂缝，灰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死寂。
“结束了。”他对着空气低语，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玉佩彻底碎裂，化作黑色的粉末，被风吹散。
而旧校舍前，峋慾靠在墨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笑了。他不知道烨宸说的“新玩法”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墨，不管什么游戏，他都敢接。
因为双生的力量，从来不是互相毁灭，而是彼此守护。
这场围绕着千年执念的闹剧，或许才刚刚揭开真正的序幕，但至少此刻，他们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