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反噬
从美术馆出来，墨的黑翼始终半张着，像层薄薄的阴影，护在峋慾身侧。路过街边的玻璃橱窗时，两人的倒影在里面交叠，金红与纯黑的翅膀缠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墨的指尖划过橱窗，倒影里的黑发少年突然咧嘴，露出尖牙，和画中鬼的表情如出一辙。他迅速收回手，黑瞳里闪过一丝厌恶，“刚才在画里，我看到他了——烨宸的弟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灰的，像蒙着层雾。”
峋慾的忆魂玉微微发烫，白灵溪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千年前的记载里，烨宸确实有个弟弟，叫烨川，是天翼族的叛徒，帮着外人打开了护族阵……后来被长老用圣辉净化了，魂飞魄散，连骨灰都没留下。”
“魂飞魄散还能复活？”洛丽塔女鬼举着自拍杆，镜头对着橱窗里的倒影，“这比恐怖片还离谱！” 老鬼拄着拐杖，叹了口气：“执念太深，什么怪事都能发生。”
正说着，晏辞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只传来一阵电流声，夹杂着个模糊的男声：“旧校舍……镜子……” 随即挂断。
“是报案人？”玈鵷皱眉，“旧校舍在哪？”
“城东大学的废弃校舍，十年前出过事，有个女生在镜子前自杀了，从此那里的镜子都会自己流血。”晏辞翻着地图，折扇敲着屏幕上的红点，“巧的是，那女生是生物公司老板的女儿，也就是烨宸明面上的‘侄女’。”
旧校舍藏在大学的后山，红砖墙上爬满藤蔓，像件破烂的袈裟。门口的牌子歪歪斜斜，写着“危房勿入”，下面用红漆画了个歪扭的镜子，镜片里画着个吊死的人影。
走进校舍，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教室门都敞着，里面的课桌上积满灰尘，墙角的蜘蛛网挂着残破的试卷。最里面的教室有面巨大的穿衣镜，镜框是黄铜的，边缘布满划痕，镜面蒙着层白雾，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
“是她。”峋慾的翅膀绷紧，镜面里的人影渐渐清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长发垂到脚踝，脖子上有圈深深的勒痕，正对着镜外的人微笑，“和生物公司宣传片里的女助手长得一样。”
墨的黑翼挡在峋慾身前，黑瞳盯着镜面：“她在模仿你的白灵溪。”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咔嚓”一声裂开，女生的身影从裂缝里钻出来，脚不沾地，飘到峋慾面前，声音像碎玻璃摩擦：“你能看到我？”她的脸凑近，五官精致，只是眼睛是两个黑洞，“他们都说我疯了，只有镜子里的‘他’信我……”
“他是谁？”峋慾的凤凰尾火焰在掌心跳动，防备着对方突然发难。
“是烨川。”女生的黑洞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泪，“他说能帮我复活爸爸，只要我帮他收集镜子里的影子……那些失踪的女生，她们的影子都被关在镜子里了。”
走廊里的镜子突然全部亮起，映出无数个影子，都在疯狂拍打着镜面，嘴型无声地喊着“救命”——正是美术馆失踪的那三个女生，还有更多陌生的影子，挤满了所有能反光的地方，窗玻璃、水面、甚至张仲议的眼镜片。
“影子被抽走，人就会变成活尸，没有思想，没有情绪，正好当烨宸的‘情绪素’原料。”张仲议的触手捂住镜片，绿色的血液滴在地上，“这女生的怨气里有烨川的气息，比烨宸的更阴，更冷。”
女生突然尖叫起来，黑洞眼睛死死盯着墨：“你和他一样！都是影子变的！都该被关起来！”她的长发突然变长，像无数条黑色的蛇，缠向墨的黑翼。
“别碰他！”峋慾的凤凰尾火焰烧向长发，金色的火焰碰到黑发，发出“滋啦”的声响，女生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渐渐透明。
“他说……只要凑齐一百个影子，就能打开‘镜界’，就能把烨川救出来……”女生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化作无数碎片，融入周围的镜子里，“我只是想爸爸了……”
镜子里的影子们突然躁动起来，拍打着镜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要冲出来。最开始的穿衣镜裂痕越来越大，里面传来个模糊的男声，带着种非人的冰冷：“还差一个……就差一个影子了……”
“是烨川！”白灵溪的声音在忆魂玉里发抖，“他在镜界里待了千年，靠吞噬影子活着！”
墨的黑翼突然展开，挡在所有人面前，黑瞳里闪过一丝决绝：“他要的是我的影子。”他看向峋慾，嘴角勾起抹笑，“正好，我也想看看，这镜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你疯了？”峋慾抓住他的手腕，凤凰尾的火焰烧得更旺，“里面是烨川的地盘，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不进去，这些影子怎么办？”墨的黑瞳看着镜子里疯狂拍打的影子们，“她们也是人，也有家人在等。”他反手握住峋慾的手，黑翼轻轻碰了碰他的金红翅膀，“相信我，我是影子变的，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他的弱点。”
玈鵷的桃木剑泛着金光，挡在穿衣镜前：“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墨摇摇头，黑翼突然暴涨，将众人护在身后，“你们在外面接应，我很快回来。”他转身，一步步走向穿衣镜，黑瞳里没有丝毫犹豫。
镜子里的男声发出兴奋的嘶吼：“快来！我的影子！”
墨的手刚碰到镜面，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进去，穿衣镜的裂痕瞬间愈合，恢复成普通的镜子，里面映出众人焦急的脸，唯独没有墨的身影。
镜子里的影子们安静下来，纷纷对着峋慾鞠躬，像是在道谢。
“他会回来的。”峋慾的声音有点发紧，握着墨的那只手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金红色的翅膀在身后微微颤抖，突然明白了——烨川要的不是随便一个影子，是和自己同源的、墨的影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开镜界，才能让他这个“残魂”真正复活。
而烨宸，从头到尾都是在帮他弟弟收集影子，所谓的“情绪素”，所谓的“克隆体”，都只是为了稳住天翼族，稳住所有人，好让烨川在镜界里安心“成长”。
“镜界和现实是反的。”晏辞的折扇敲着镜面，“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我们觉得过了一天，里面可能过了一年。”他凑近镜子，突然笑了，“但也不是没办法进去——你看，镜子里的你，翅膀是黑的。”
峋慾凑近一看，果然，镜子里的自己黑发黑瞳，背后是纯黑的翅膀，正对着镜外的他微笑，和墨的笑容一模一样。
“是墨！”他的眼睛亮了，镜子里的黑发少年对着他比了个口型：“等你。”
张仲议的检测仪对着镜子扫了扫，屏幕上的波形和墨的完全一致：“他在里面留下了气息，能打开一道缝隙，够一个人进去。”
“我去。”峋慾的翅膀展开，凤凰尾的火焰在掌心跳动，“他是为了救影子才进去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里面。”
玈鵷想阻止，却被晏辞拦住。“让他去。”晏辞的折扇指向镜子，“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破局的关键——烨川最怕的，就是你们两个联手。”
峋慾深吸一口气，伸手触碰镜面。这一次，没有被拽的感觉，反而像穿过一层水幕，冰凉的触感包裹全身。
穿过镜子的瞬间，他看到了墨——对方被绑在一根巨大的镜柱上，黑翼被铁链锁着，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显然受过折磨。而在他面前，站着个灰眼睛的少年，和烨宸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嘴角的笑容带着种病态的满足。
“你来了。”灰眼睛少年转过身，灰瞳死死盯着峋慾的金红翅膀，“正好，用你的圣辉当钥匙，我就能出去了。”
墨的黑瞳里闪过一丝焦急，却对着峋慾露出抹安心的笑，像是在说“我没事”。
峋慾的凤凰尾火焰熊熊燃烧，金红色的翅膀在镜界里展开，映得周围的镜子都泛起金光：“想出去？先问过我！”
镜界的天**然裂开，露出无数面镜子，每面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烨宸在实验室的背影，有生物公司坍塌的火光，有美术馆燃烧的《双生》，还有玈鵷他们在镜外焦急等待的脸。
这场围绕着镜子和影子的游戏，终于要迎来两个主角的正面交锋。而这一次，峋慾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