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阴影

城西的废弃生物科技公司像头蛰伏的巨兽，钢筋骨架在月光下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围墙爬满带刺的铁丝网，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边角卷翘，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过。

“就是这儿。”张仲议的检测仪对着大楼扫了扫，屏幕上的波形乱得像团麻，怨气浓度高达80%，还混着圣辉的气息，“里面有天翼族的骨灰，还有……很多‘半成品’。”他的触手不安地蜷了蜷，绿色的血液在指尖凝聚，“是用活人胚胎和天翼族基因混合培育的，失败品都被扔在地下室。”

峋慾的忆魂玉烫得吓人，白灵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是烨宸！他在复刻天翼族！那些胚胎……都是未成型的族人……”

洛丽塔女鬼举着自拍杆，镜头抖得厉害：“比精神病院的活尸还吓人……这些东西能叫人吗？” 老鬼拄着拐杖，脸色凝重：“作孽啊……拿人命当实验……”

大楼的玻璃门碎了一地，地上散落着白色的实验服碎片，上面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走进大厅，墙上的电子屏还亮着，循环播放着公司的宣传片——画面里的科学家笑容温和，正在向镜头展示一支淡蓝色的药剂：“‘情绪稳定剂’，能治愈一切负面情绪，让世界充满和平……” 而那个科学家的脸，赫然是烨宸！

“是他！”峋慾的翅膀瞬间炸开羽毛，凤凰尾的火焰熊熊燃烧，“他果然是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

晏辞的折扇停在半空，指着宣传片角落的日期：“五年前拍的，那时他就开始计划了。”他凑近屏幕，突然笑了，“你看，他身后的培养皿里，泡着的是天翼族的翅膀。”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屏幕角落的培养皿里，漂浮着对小小的翅膀，羽毛是金红色的，和峋慾的一模一样。

“他早就盯上天翼族了。”玈鵷的桃木剑泛着金光，“钟楼的替身，游乐场的疯批，精神病院的活尸……都是他的实验品，用来测试‘情绪素’的效果。”

走廊尽头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地上。鶠溟的黑气顺着声音探去，很快回来：“地下室的门没锁，里面有东西在动。”

地下室比想象中大，像个巨大的蜂巢，密密麻麻摆满了培养皿，每个里面都泡着个胚胎，有的长着翅膀，有的拖着尾巴，有的甚至长着触须——和张仲议的触手很像。最中央的培养皿最大，里面泡着个少年，闭着眼睛，面容和峋慾有七分像，只是翅膀是黑色的，尾羽泛着绿光。

“是……克隆体？”峋慾的声音发颤，看着培养皿里的少年，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张仲议的检测仪对着中央培养皿扫了扫，屏幕上的波形几乎和峋慾的一致，只是多了股黑气：“是用你的基因和烨宸的怨气培育的，快成型了，他想造个能完全掌控的‘完美天翼族’。”他的触手突然指向少年的胸口，“那里有颗人造心脏，是用第七个死者的心脏改造的，里面装着烨宸的本命咒印。”

话音刚落，中央培养皿里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瞳孔是纯黑色的，没有丝毫情绪，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他的手指在培养皿里轻轻敲击，节奏和烨宸在天文台敲玻璃罐的频率一模一样。

“醒了！”洛丽塔女鬼吓得往后退，自拍杆掉在地上，“他比精神病院的活尸还吓人！”

少年的身体在培养皿里舒展，黑色的翅膀撞得玻璃壁“砰砰”作响，显然想出来。培养皿外的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屏幕上的数值疯狂飙升：“完美体苏醒，情绪素注入完毕，可控性100%。”

“可控？”峋慾的翅膀猛地张开，凤凰尾的火焰对着培养皿烧去，“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控住！”

金色的火焰碰到玻璃壁，发出“滋啦”的声响，很快烧出个洞。少年的黑色翅膀从洞里伸出来，带着股阴冷的气息，直扑峋慾的面门。

鶠溟的黑气及时缠住翅膀，却被对方轻易扯断：“他的力量比我强！”

张仲议的触手织成网，挡在峋慾身前，绿色的血液和黑色的翅膀碰撞，发出刺鼻的气味：“他不怕我的血！”

少年的拳头突然砸向培养皿，整面玻璃瞬间碎裂，淡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他站在液体中央，黑色的翅膀遮天蔽日，嘴角勾起抹和烨宸如出一辙的冷笑：“你好，我的‘原型’。”

他的声音和峋慾一模一样，却带着种非人的冷漠。

“烨宸在哪？”峋慾的火焰烧向少年的翅膀，对方只是侧身躲开，黑色的羽毛飘落，触碰到地面，瞬间腐蚀出小洞。

“他在看戏。”少年的黑色翅膀突然暴涨，将整个地下室笼罩，“他说，让我亲手撕碎你，就能获得真正的‘生命’。”

玈鵷的桃木剑劈出金光，打在少年背上，对方没反应，反而反手一掌拍在玈鵷胸口，将他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血：“普通符咒对他没用！”

晏辞的符纸贴向少年的额头，却被黑色的翅膀弹开，烧成灰烬：“他身上有烨宸的本命咒印，符咒伤不了他！”

少年的目光始终锁在峋慾身上，像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他突然加速，黑色的翅膀缠住峋慾的翅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你的圣辉归我了。”

峋慾的忆魂玉突然爆发出金光，白灵溪的声音带着决绝：“用我的魂魄！我能暂时压制他的咒印！”

金光顺着峋慾的手臂涌入少年体内，对方的动作猛地顿住，黑色的翅膀泛起金光，像是在挣扎。“啊——”他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黑与金之间扭曲，“滚开！别碰我！”

“就是现在！”张仲议的触手突然刺入少年的胸口，绿色的血液注入他的人造心脏，“我能暂时切断咒印和烨宸的联系！”

少年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黑色的翅膀渐渐褪去，露出底下金红色的羽毛——和峋慾的一模一样。他看着自己的翅膀，瞳孔里第一次有了情绪，是迷茫，是困惑，像个刚睡醒的孩子。

“你可以自己选。”峋慾的翅膀轻轻碰了碰他的，“做烨宸的傀儡，还是做你自己。”

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突然转身，黑色的翅膀重新展开，却不是攻击峋慾，而是撞向那些摆满胚胎的培养皿：“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培养皿纷纷碎裂，淡绿色的液体流淌一地，里面的胚胎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作白烟，像是得到了解脱。

地下室的警报声越来越响，整个大楼开始晃动，显然是触发了自毁程序。

“快走！”峋慾拉住少年的手，凤凰尾的火焰在前面开路，“这里要塌了！”

少年没有反抗，任由峋慾拉着他跑，黑色的翅膀在身后轻轻扇动，护住落在最后的洛丽塔女鬼和老鬼。

跑出大楼时，身后传来“轰隆”的巨响，整栋生物科技公司的大楼在火光中坍塌，像头终于死去的巨兽。

少年站在废墟前，看着自己的黑色翅膀，突然笑了，是真正的笑，带着释然：“我叫墨，以后跟你混了。”

峋慾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场看似绝望的实验，或许也能开出希望的花。

远处的城市夜景里，一栋高楼的顶层亮着灯。烨宸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枚黑色的玉佩，看着生物公司坍塌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有点意思。”他对着空气低语，指尖在玉佩上轻轻敲击，“克隆体居然有了自己的意识，看来‘情绪素’还得改良。”

他转身走向实验室，里面摆着个新的培养皿，里面的胚胎刚成型，翅膀是黑白相间的，尾羽泛着彩虹色。

“下一个，该让你出场了。”烨宸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像在对一件普通的实验品说话。

而废墟前，峋慾看着身边的墨，又看了看众人，突然觉得，不管烨宸再派出多少克隆体，再设下多少陷阱，他都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墨的黑色翅膀轻轻碰了碰他的金红色翅膀，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这场关于天翼族和烨宸的千年恩怨，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