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木偶（上）

连续几天没出乱子，峋慾差点以为烨宸真的歇了手。直到接到一个匿名委托，地址是城南的一栋老宅，委托人说家里的木偶半夜会自己动，还会模仿人的声音唱歌，唱的是几十年前的老调子。

“委托人没留姓名，只打了笔定金，够我们吃三顿火锅。”晏辞晃着手机，折扇敲着掌心，“地址查了，老宅的前主人是位木偶戏艺人，十年前在里面上吊了，死因不明。”

洛丽塔女鬼举着自拍杆，兴奋地往老宅里冲：“终于有普通鬼了！最好是会跳舞的，我要跟它battle！”老鬼拄着拐杖跟在后面，念叨着：“木偶戏啊，我年轻时看过，那艺人的手艺可好了……”

老宅的木门上着把大铜锁，锁孔里塞着半张黄符，已经发黑。玈鵷用桃木剑挑出符纸，皱眉道：“是道门的‘镇物符’，但被人动了手脚，成了‘养灵符’——有人在故意养这木偶的怨气。”

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混合着木头的清香扑面而来。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个半人高的木偶，穿着红色的戏服，脸上画着旦角的妆容，眉眼精致，只是眼睛是用玻璃珠做的，在昏暗里泛着冷光，看得人心里发毛。

“就是它！”洛丽塔女鬼指着木偶，突然“哇”了一声，“这戏服比我的洛丽塔还精致！”

张仲议的检测仪对着木偶扫了扫，屏幕上的波形平稳，怨气浓度只有20%：“很弱，刚成型，还没到害人的程度。”他的触手好奇地戳了戳木偶的脸，对方没反应，“但里面有‘情绪素’的残留，和精神病院的活尸一样，是被人喂大的。”

峋慾的忆魂玉没什么动静，看来不是烨宸的分身，只是只普通的怨鬼。他松了口气，刚想上前看看，就听木偶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像捏着嗓子说话：“客人来了，怎么不坐呀？”

众人吓了一跳，洛丽塔女鬼的自拍杆都掉在了地上。

木偶的玻璃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峋慾身上，突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好漂亮的翅膀……能借我玩玩吗？”

“不能！”峋慾下意识捂住翅膀，这木偶的语气让他想起游乐场的疯批鬼，都带着种诡异的兴奋。

木偶突然从桌上跳下来，动作僵硬，像提线的傀儡，却能自己走路。它绕着峋慾转圈，戏服的水袖拖在地上，留下淡淡的红痕：“我知道你哦，他们都叫你小殿下……烨宸说，抓住你，就能换副新身体。”

峋慾的心头一紧：“你见过烨宸？”

“见过呀。”木偶歪着头，玻璃眼珠反射出窗外的阳光，“他给我喂了好东西，让我变聪明了，还说等我抓住你，就把老艺人的身体给我用……”

“老艺人的身体？”晏辞的折扇停在半空，“你是说十年前上吊的那位？”

木偶突然跳到供桌前，掀开一块红布，露出底下的东西——一具干瘪的尸体，穿着和木偶一样的戏服，脸上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地对着众人，正是那位老艺人。

“他的身体还新鲜着呢。”木偶用手指戳了戳尸体的脸，发出“咚咚”的声响，“等我换了身体，就能继续唱木偶戏了，唱给你们听呀……”

洛丽塔女鬼吓得躲到老鬼身后，捂着眼睛：“比活尸还吓人！这脸太干了！”

玈鵷的桃木剑劈出金光，打在木偶身上，对方只是晃了晃，戏服上的红痕反而更艳了：“它的怨气附在戏服上，毁了衣服才行！”

木偶突然尖叫一声，水袖猛地变长，像两条红色的蛇，缠向峋慾的翅膀：“把翅膀给我！”

鶠溟的黑气及时缠住水袖，将木偶拽倒在地：“普通怨鬼也敢放肆！”

木偶在地上打滚，突然发出老艺人的声音，嘶哑而悲伤：“别毁我的戏服……那是我女儿做的……”

峋慾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木偶脸上精致的妆容，突然觉得这不是只恶鬼，更像个被困住的可怜虫。“你女儿呢？”

木偶的动作停了，玻璃眼珠里似乎闪过一丝迷茫：“她……她走了……说我做的木偶太吓人……”它低头看着自己的戏服，声音哽咽，“我只是想让她回来看看……想再给她唱段《游园惊梦》……”

忆魂玉微微发烫，白灵溪的声音带着叹息：“它不是被人养的，是执念太深，自己留了下来。‘情绪素’只是让它能开口说话，没让它变坏。”

张仲议的触手捡起地上的自拍杆，递给洛丽塔女鬼：“不是烨宸的人，是有人想借它试探我们，用的‘情绪素’是劣质仿制品，和游乐场的疯批不是一个路子。”

木偶突然哭了起来，眼泪是黑色的木屑，掉在地上碎成粉末：“我不想害人……我只是想等女儿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老鬼拄着拐杖，声音温和，“十年前她就搬走了，去了国外，去年还托人来给你上坟呢。”

木偶愣住了，玻璃眼珠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她……还记得我？”

“记得。”老鬼点点头，“她说你做的木偶是最好看的。”

木偶的身体突然开始晃动，戏服上的红痕渐渐褪去，脸上的妆容也变得模糊。它最后看了眼峋慾，声音轻得像耳语：“翅膀真漂亮……要好好保护呀……”说完，彻底不动了，变成一具普通的木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供桌下的尸体突然冒出白烟，化作点点荧光，和木偶的怨气一起消散在空气中，像是终于解脱了。

峋慾看着那具木偶，突然觉得有点难过。这只鬼从头到尾都没害人，只是想等女儿回来，却被人利用，成了试探他的棋子。

“谁会用劣质仿制品？”洛丽塔女鬼捡起自拍杆，拍了拍木偶的戏服，“难道是烨宸的小喽啰？”

张仲议收起检测仪：“更像……模仿烨宸的人。”他的触手在木偶身上摸索着，掏出个微型窃听器，“有人在监听我们。”

晏辞捏碎窃听器，冷笑一声：“看来想蹭热度的不止我们，还有其他人盯上了小公子这块肥肉。”

玈鵷看着空荡荡的堂屋，桃木剑上的金光渐渐散去：“不管是谁，至少这次，我们救了它。”

走出老宅时，夕阳正染红天际。峋慾回头望了眼那栋安静的房子，总觉得木偶最后那句“要好好保护呀”意有所指。他摸了摸自己的翅膀，又看了看身边吵吵闹闹的众人——张仲议在和洛丽塔讨论“情绪素”的配方，鶠溟在听老鬼讲过去的事，晏辞在给玈鵷扇扇子，虽然各有心思，却没人真的想伤害他。

或许，这就是烨宸最不想看到的——他以为能挑拨离间的棋子，反而因为一次次的并肩作战，生出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羁绊。

远处的天文台里，烨宸看着监控里和睦的画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的玻璃罐却被捏得死紧，里面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变成一块毫无生气的肉块。

“无聊的温情。”他低声说，将玻璃罐扔进垃圾桶，转身走向新的实验台，上面摆着个新的木偶，和老宅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用黑色的玉石做的，泛着诡异的光。

“游戏还得继续。”他对着新木偶低语，指尖在玉石眼睛上轻轻一点，“下一个，该让谁出场呢？”

而老宅外，峋慾正被洛丽塔女鬼拉着讨论“火锅加不加麻”，吵吵闹闹的，像群刚放学的孩子。他不知道新的棋子已经摆好，但至少此刻，他觉得这样的吵闹，比独自面对阴谋要舒服得多。

或许，破局的关键从来不是圣辉，而是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