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观棋

旧钟楼的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锈迹斑斑的齿轮卡着只干瘪的乌鸦,翅膀还保持着振翅的姿态,像被瞬间凝固的时光。

“这地方的阴气比戏院重十倍。”玈鵷用桃木剑拨开蛛网,剑刃划过墙面,溅起一串火星,“墙里埋着东西,怨气快溢出来了。”

峋慾跟在后面,耳后的翅膀警惕地竖着,掌心的忆魂玉烫得像块烙铁。裂缝里的白灵溪声音发颤:“别……别碰那些钟摆……有……有眼睛……”

他抬头望去,钟楼顶端悬挂的十几个钟摆果然不对劲——黄铜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拼凑起来竟是一只只闭合的眼睛,随着气流轻轻晃动,像在呼吸。

“是‘窥心钟’。”张仲议举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扭曲成诡异的弧线,“用活人眼球炼制的法器,能映照出心底最深的恐惧。”他突然指向其中一个钟摆,“那上面的眼纹,和民国时失踪的戏班班主一致。”

鶠溟的黑气在掌心凝聚:“烨宸的手笔?”

“不像。”晏辞摇着折扇,目光落在墙角的血迹上,“这血迹里有天翼族的圣辉,却混着股药味,是张医生常用的‘锁灵散’。”

张仲议挑眉:“别冤枉人,我的药可没这么劣质。”他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块血痂,“是仿制品,有人在模仿我的手法。”

话音未落,最顶端的钟摆突然“铛”地一声敲响,震得整个钟楼嗡嗡作响。峋慾只觉得太阳穴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戏院里燃烧的火舌、实验室冰冷的针头、沈砚手腕的疤痕、还有张仲议镜片后那抹诡异的笑,全都化作黑影扑过来,死死掐住他的喉咙。

“峋慾!”玈鵷甩出符纸,金光炸开的瞬间,黑影如潮水般退去。峋慾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才发现后背的凤凰尾不知何时炸开了羽毛,像只炸毛的猫。

“窥心钟被触发了。”鶠溟的黑气裹住周身,眼底闪过一丝冰寒,“有人不想我们上去。”

张仲议突然从工具箱里掏出个金属球,往地上一扔,“咔嗒”一声展开成个微型机器人,顶着根探测针往楼梯爬:“我让‘小白’探探路,上面的能量场很奇怪,像是……天翼族的祭坛。”

机器人刚爬到三楼转角,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屏幕瞬间黑屏。紧接着,一阵细碎的“咔哒”声从楼梯上方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峋慾握紧忆魂玉,裂缝里的金光突然暴涨——楼梯口滚下来颗眼球,瞳孔里映着他惊恐的脸,随即“啪”地裂开,流出墨绿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个诡异的符号。

“是‘引路符’的变种。”玈鵷脸色微变,“这东西会跟着怨气走,我们被盯上了。”

晏辞突然笑了,折扇指向钟楼深处:“与其被追着跑,不如去会会正主。我闻到圣辉的味道了,很浓,就在顶楼。”

五人拾级而上,楼梯的木板朽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二楼的回廊挂着排褪色的戏服,领口处的盘扣竟是用人牙做的,在昏暗里泛着青白的光。

“这些戏服是白灵溪戏班的。”峋慾认出其中一件水袖上的绣纹,和老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们……都死在这里了?”

“不止。”张仲议用检测仪扫过戏服,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含十七人血脉残留,均为女性。”他推了推眼镜,“是被活生生剥了皮做的戏服,手法和当年烧戏院的凶手一致。”

说话间,最前面的那件戏服突然动了,水袖如蛇般缠向峋慾的脚踝。他下意识踹开,却见戏服领口的人牙“咔嗒”作响,竟拼出半张脸,正是白灵溪的模样,对着他无声地流泪。

“她在求救。”峋慾心头一软,刚想伸手,就被张仲议拽住。

“别碰!是‘缚魂术’!”张仲议掏出瓶紫色药剂,往戏服上一泼,那水袖瞬间蜷缩,冒出阵阵黑烟,“这是用受害者的怨气和施术者的血炼成的,碰了会被缠上。”

戏服在烟雾中扭曲成一团,最后化作灰烬,只留下枚银质发簪,上面刻着个“溪”字。峋慾捡起发簪,忆魂玉突然剧烈发烫,裂缝里传出白灵溪凄厉的尖叫:“烨宸……他把我们的魂魄炼成名器……救命……”

“烨宸!”玈鵷眼神一凛,“果然是他!千年前背叛天翼族的叛徒!”

顶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幽幽的绿光。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房间中央摆着个石制祭坛,上面躺着具水晶棺,棺里的女子闭着眼,面容与白灵溪一模一样,身上穿着天翼族的服饰,胸口插着柄黑色匕首,正是那枚失踪的凤钗!

“是白灵溪的肉身。”鶠溟的黑气在掌心翻涌,“被保存得很好,用的是‘养魂术’,有人想让她以另一种形态复活。”

祭坛四周刻满了符文,正中央的凹槽里嵌着块黑色的玉佩,与峋慾手里的忆魂玉成对,只是上面的“翼”字被血色覆盖,散发着浓郁的邪气。

“这是‘镇魂阵’。”玈鵷认出符文,“用七名处子的心头血催动,能强行唤醒死者的魂魄,代价是献祭者魂飞魄散。”

峋慾突然注意到水晶棺的边缘刻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献于烨宸大人。”字迹与沈砚留在名片上的签名有九成相似,只是笔画更张扬,带着股说不出的阴狠。

“沈砚果然和烨宸有关。”晏辞摸着下巴,“但他为什么要帮我们找到这里?”

话音未落,祭坛上的黑色玉佩突然裂开,一股黑气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周身缠绕的黑色翅膀,与钟楼顶端的窥心钟眼纹如出一辙。

“找到你了,我的小殿下。”人影的声音清冽如冰,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别害怕,很快……你就会变回最完美的样子。”

黑气瞬间笼罩整个顶楼,窥心钟疯狂鸣响,钟摆上的眼睛尽数睁开,映出每个人心底的恐惧——玈鵷看到师父倒在血泊里,鶠溟看到千年前的战场尸横遍野,张仲议看到自己的实验体尽数暴走,晏辞看到《忆魂录》化作灰烬,而峋慾的眼前,是无数个“自己”被剥离翅膀和尾巴,最后变成块冰冷的圣辉晶石。

“破!”玈鵷怒吼一声,桃木剑劈出金光,暂时撕裂黑气。“别被幻象迷惑!”

峋慾咬着牙,翅膀在身后展开,凤凰尾的火焰熊熊燃烧,竟逼退了靠近的黑气。他握紧忆魂玉,裂缝里的金光与尾羽的火焰交织,形成道金色的屏障:“白灵溪,醒过来!别被他控制!”

水晶棺里的白灵溪手指突然动了动,眼角滑下一滴血泪,滴在黑色玉佩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人影的声音带着怒意:“不知好歹!”黑气骤然收紧,窥心钟的钟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就在这时,张仲议突然掏出个金属罐,对着人影按下开关——罐口喷出的淡蓝色雾气竟能冻结黑气,让人影的形态瞬间凝实了几分,露出玄色长袍的一角,和昨晚钟楼顶端的身影一模一样。

“是烨宸!”张仲议的声音带着兴奋,“他的本体被封印在玉佩里,只能靠怨气显形!”

鶠溟的黑气趁机缠绕而上,死死锁住人影:“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顶楼的混战骤然爆发,金光、黑气、雾气交织成一片混沌。峋慾看着水晶棺里渐渐睁眼的白灵溪,突然明白这场“捉鬼”从不是终点——烨宸要的根本不是白灵溪的复活,而是借镇魂阵的力量,引动他体内的圣辉,彻底释放被封印的本体。

而白灵溪的肉身,不过是个诱饵,一个让他自愿踏入陷阱的幌子。

水晶棺里的白灵溪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睛看向峋慾,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和祭坛上的人影如出一辙。

“阿峋,过来……”她伸出手,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与当年戏服上的颜色一模一样,“姐姐带你回家……”

白灵溪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甜腻得让人发晕。峋慾盯着她伸出的手,那鲜红的蔻丹在绿光里泛着诡异的光,和记忆碎片里戏服袖口的绣线重叠在一起。

“别过去!”玈鵷拽住他,桃木剑的金光在白灵溪身前炸开,却被她轻飘飘挥手打散,“她被烨宸的怨气控制了,现在就是具行尸走肉。”

水晶棺里的白灵溪缓缓站起,身上的天翼族服饰无风自动,胸口的凤钗突然发出“嗡”的震颤,黑气顺着钗身往上爬,在她脖颈处凝成道黑色的咒印,形状和钟楼顶端的人影翅膀如出一辙。

“姐姐?”峋慾皱眉,忆魂玉突然剧烈跳动,裂缝里的白灵溪哭喊道:“那不是我……是他用我的皮囊做的傀儡……快毁了凤钗!”

张仲议反应最快,掏出个金属网兜就往凤钗扔去——网兜上缠着浸过糯米的红线,专克怨气凝聚的邪物。谁知白灵溪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瞬间,指尖弹出几道黑气,直逼峋慾面门。

鶠溟的黑气及时挡在前面,两股黑气相撞,发出刺耳的嘶鸣,像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这傀儡里掺了烨宸的本命精血,不好对付。”他沉声提醒,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晏辞突然折扇轻点,几张黄符无声无息贴向水晶棺:“试试这个。”符纸接触棺壁的瞬间燃起金色火焰,竟逼得白灵溪踉跄后退,胸口的凤钗黑气淡了几分。“用天翼族的圣辉画的符,专克叛徒的血。”

峋慾眼前一亮,刚想催动翅膀的金光,就见白灵溪突然捂着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声音在两种语调间切换:“阿峋……快走……”“抓住他!圣辉是我的!”

“她的本体意识在反抗!”玈鵷抓住机会,桃木剑直指凤钗,“就是现在!”

峋慾会意,凤凰尾的火焰骤然暴涨,化作道火鞭,精准缠住凤钗的钗头。忆魂玉的金光顺着火焰涌入,竟在钗身上烧出串金色的纹路,与白灵溪脖颈的黑咒印相互排斥。

“啊——”白灵溪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在两种形态间扭曲,一半是温婉的名角,一半是狰狞的傀儡。

顶楼的黑气剧烈翻涌,烨宸的人影在半空咆哮:“住手!”他想冲过来,却被张仲议的冷冻雾和鶠溟的黑气死死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凤钗上的黑气被金光灼烧。

“白灵溪,想想你的阿翼!”峋慾的声音穿透尖叫,“他不是让你等他吗?别让仇恨毁了自己!”

这句话像是钥匙,白灵溪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她低头看着胸口的凤钗,又看向峋慾手里的忆魂玉,突然凄然一笑:“归期……终究是等不到了……”

她猛地抬手,一掌拍在凤钗上!

“不要!”烨宸的人影发出惊恐的嘶吼。

凤钗应声而断,黑色的怨气如潮水般涌出,却被白灵溪用最后的力气困住。她看着峋慾,眼神温柔得像在看故人:“阿峋,记着……翼家的人,从不说谎……”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与凤钗断裂处渗出的金光融为一体,最后尽数钻进忆魂玉的裂缝里。那块裂开的玉佩突然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顶楼照得如同白昼,烨宸的人影在金光中发出痛苦的哀嚎,渐渐变得透明。

“不——”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留下句怨毒的诅咒,“我还会回来的……你逃不掉的……”

金光散去时,顶楼恢复了寂静。水晶棺空空如也,只留下半截断裂的凤钗,上面的黑气已尽数消散。窥心钟的钟摆停止晃动,那些眼睛般的纹路渐渐褪去,露出黄铜原本的颜色。

峋慾摊开手心,忆魂玉的裂缝已经愈合,表面光滑如新,只是在阳光下能看到里面隐约流动的金光,像有条小小的溪流在缓缓流淌。“她……”

“解脱了。”玈鵷收起桃木剑,语气复杂,“用自己的魂魄净化了烨宸的怨气,也帮你补全了玉佩里的圣辉。”

张仲议蹲在水晶棺旁,用棉签沾了点残留的荧光,放进检测仪:“白灵溪的魂魄里藏着翼家的圣辉碎片,难怪烨宸抓着她不放。”他看着屏幕上稳定的波形,若有所思,“现在忆魂玉完整了,或许能唤醒你全部的记忆。”

晏辞摇着折扇,目光落在墙角的血迹上:“可惜让烨宸跑了,他的本体肯定藏在附近。”

鶠溟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次见面,定要他魂飞魄散。”

峋慾摩挲着手中的忆魂玉,突然觉得脑海里多了些模糊的画面:穿长衫的男子在灯下画图纸,白灵溪坐在旁边绣凤钗,两人偶尔相视一笑,眼角的纹路里都是温柔。那画面温暖得让人心头发烫,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酸楚。

“我们回去吧。”他轻声说,翅膀和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收起,颈间的锁灵纹淡了几分,“这里的事……暂时结束了。”

离开钟楼时,夕阳正透过破损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峋慾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水晶棺,总觉得白灵溪最后那句“翼家的人从不说谎”意有所指。是在说沈砚?还是在说那位素未谋面的翼家先祖?

张仲议突然开口:“忆魂玉完整后,能感应到同源的圣辉。如果沈砚真和翼家有关,或许能通过玉佩找到他。”

“找他干什么?”峋慾皱眉,对那个亦正亦邪的克隆体没什么好感。

“问清楚民国的火到底是谁放的,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模仿翼家的笔迹,问清楚……”玈鵷顿了顿,“问清楚他手腕的疤痕,是不是和烨宸有关。”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旧钟楼的轮廓在暮色中沉默矗立,像个守着秘密的老者。峋慾握紧手中的忆魂玉,知道这场围绕着他的风波远未结束——烨宸的威胁仍在,沈砚的谜团未解,张仲议的实验目的不明,甚至连晏辞手里的《忆魂录》都藏着未知的秘密。

但至少此刻,掌心的玉佩是暖的,身边的人虽各有心思,却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众人走出钟楼,身后的齿轮终于“咔哒”一声转动,指针缓缓走向下一个时刻,像在预示着新的开始。

而钟楼深处,一截断裂的黑色玉佩碎片在阴影里闪烁,上面的血色“翼”字忽明忽暗,像只窥视着猎物的眼睛,等待着下一次苏醒。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宣纸,将整座城市晕染得模糊不清。城郊一栋废弃的天文台里,巨大的穹顶玻璃早已碎裂,露出里面布满灰尘的望远镜,镜头正对着旧钟楼的方向,仿佛一只沉默的眼睛。

望远镜后,坐着一道人影。

他指尖夹着枚黑色的玉佩,正是烨宸留在钟楼的那枚碎片。玉佩在指间轻轻转动,折射出窗外微弱的月光,照亮他下颌线流畅的弧度——与钟楼现身的黑影轮廓有七分相似,却多了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不过是场无伤大雅的闹剧。

“替身倒是挺耐打。”他轻笑一声,声音比钟楼的黑影更清润,却带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指尖突然用力,那枚坚硬的玉佩碎片竟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望远镜的镜头缓缓转动,对准了正离开钟楼的峋慾一行人。屏幕上,峋慾掌心的忆魂玉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像颗小小的星辰。

“圣辉纯度又高了些。”他伸出手,指尖虚虚覆在屏幕上峋慾的身影上,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欣赏的审视,“白灵溪的魂魄倒是块不错的养料,可惜……太碍眼了。”

天文台的角落里,跪着个瑟瑟发抖的黑衣人,正是之前向“替身”汇报的那个。他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恐惧:“主人,替身被击溃,是否要……”

“不必。”人影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一个替身而已,留着本就是试探。现在看来,我的小殿下身边,倒是凑齐了不少‘有趣’的棋子。”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面水镜,镜中依次闪过玈鵷、鶠溟、张仲议、晏辞的脸,最后定格在沈砚身上——此刻的沈砚正站在钟楼不远处的巷口,望着峋慾离开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星陨铁令牌,指节泛白。

“克隆体的执念倒是比本体还深。”人影的指尖划过水镜里沈砚的脸,带着一丝玩味,“可惜,再像也成不了真的。”

水镜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张仲议实验室的景象:张仲议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圣辉波形图兴奋地记录着什么,桌上的注射器里,淡蓝色的药剂泛着诡异的光。

“急着提炼圣辉?”人影嗤笑一声,“野心不小,可惜眼界太窄。”

水镜再转,是晏辞的院子。晏辞正坐在石桌前,手里拿着那卷《忆魂录》,指尖划过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天翼族藏宝库的地图,角落用小字标注着“需天翼族心头血开启”。

“藏宝库?”人影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那些破烂,也值得他惦记这么久?”

最后,水镜定格在峋慾身上。屏幕里,峋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望向天文台的方向,眼神警惕。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看不清具体的景象,却能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像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感应到了?”人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趣,“倒是比预想中敏锐。”他收回手,水镜应声散去,“让沈砚‘动’起来吧,总不能让小殿下太清闲。”

“是!”黑衣人如蒙大赦,磕头后迅速消失在天文台的阴影里。

人影重新将目光投向望远镜,镜头里的峋慾已经走远,只有那枚忆魂玉的微光还隐约可见。他站起身,玄色长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衣摆上绣着的暗金色图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不是天翼族的普通图腾,而是只有族长才能佩戴的“辉翼印”。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遥远的某个存在低语,“千年前没完成的事,这一次,总要画上句号。”

说完,他转身走向天文台深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只留下望远镜还在无声地转动,镜头始终追随着那道远去的、带着微光的身影。

而此时的峋慾,正打了个莫名的寒颤。他揉了揉后颈,总觉得那道盯着自己的视线并没有消失,反而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怎么了?”玈鵷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峋慾摇摇头,握紧了手心的忆魂玉,“就是觉得……好像有谁在看着我们。”

张仲议推了推眼镜,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突然轻微跳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可能是残留的怨气影响,别多想。”

只有晏辞若有所思地望向天文台的方向,折扇轻轻敲着掌心:“说不定,是某位‘大人物’,在看我们这场戏唱得怎么样呢。”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峋慾抬头望向星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像只半睁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大地上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博弈。他不知道,真正的猎手从不出现在猎物面前,只会站在最高处,漫不经心地看着棋子按照他的剧本,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