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残钗

晨光漫过片场的铁栅栏时,峋慾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那条陌生短信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海报上的“阿峋”两个字,和沈砚昨晚自语的“阿峋”重合在一起,像根无形的线,突然将零碎的线索串了起来。

“在看什么?”玈鵷端着两碗豆浆走过来,道袍的下摆还沾着草屑,“刚问过老场务,这戏院民国时确实有位叫白灵溪的名角儿,唱红了半边天,后来一场大火把后台烧了个干净,人也没了,据说死前还攥着支凤钗。”

峋慾抬头时,正撞见玈鵷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舀了勺豆浆掩饰慌乱:“没什么,看天气预报。”耳后那对翅膀像是感应到他的紧张,突然轻轻颤了颤,鬓角的碎发被扫得乱动。

玈鵷顺着他的动作看向鬓角,嘴角弯了弯:“你的‘小装饰’好像很懂你心思。”他故意把“小装饰”三个字咬得轻,指尖在桌沿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那是道门里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暗号。

峋慾假装没听懂,刚想岔开话题,就见鶠溟踩着晨光走过来,黑色风衣在朝阳里泛着冷光。他径直坐到峋慾身边,把一个丝绒盒子推过去:“赔你的。”

盒子里躺着支新凤钗,点翠如新,钗头的珍珠圆润饱满,显然是精心仿制的。“昨天那支被你‘吃’了,”鶠溟的语气依旧冷硬,却在瞥见峋慾疑惑的眼神时补充了句,“执念凝结的东西,入体对血脉不好,这个能压一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沈砚的银灰色轿车停在片场门口,他降下车窗,目光精准地落在峋慾手边的凤钗盒子上,淡淡开口:“顺路送你们回去?我车能坐。”

玈鵷刚想说“不用”,就被峋慾拽了把胳膊。“好啊,”峋慾抓起凤钗塞进外套内袋,对着沈砚笑了笑,“正好想请教你电路问题,昨晚总闸跳得蹊跷。”

车内的气氛堪称“低气压修炼场”。沈砚专心开车,方向盘打得平稳如教科书;玈鵷对着车窗上的雾气画符,符痕遇热即消;鶠溟靠在后排闭目养神,周身的寒气却让空调都失了效;只有峋慾假装看风景,实则用余光数着沈砚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那表是古董款,表盘内侧刻着个极小的“翼”字。

“沈先生懂戏曲?”峋慾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略知一二,家里长辈喜欢。”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峋慾,“你对昨晚那名角儿感兴趣?”

“随便问问,”峋慾指尖摩挲着内袋里的凤钗,“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眼熟。”

玈鵷突然接话:“民间有种说法,执念深的魂魄会认主,尤其是血脉相近的人。”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沈砚,“沈先生住那戏院附近,该不会也听过白灵溪的故事?”

沈砚的车刚好拐过街角,阳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投下阴影:“听过些传闻,说她有个心上人,是位姓峋的建筑师,当年就是他设计的戏院后台。可惜大火后,人也失踪了。”

“建筑师?”峋慾心里咯噔一下,“和我一个姓?”

“好像是,”沈砚的语气听不出波澜,“据说那位建筑师画的图纸里,总在角落藏着小小的翅膀图案,有人说像天翼鸟。”

车刚停稳,峋慾就推门下了车,借口“拿东西”快步跑上楼。他翻出昨晚沈砚给的金属片,对着阳光看——那上面的纹路放大后,竟和记忆里爷爷留下的旧图纸角落的图案一模一样。

楼下,玈鵷看着沈砚的车消失在路口,突然皱眉:“他在撒谎。白灵溪的心上人根本不姓峋,地方志里写着是位姓‘天翼’的画师。”

鶠溟冷笑:“他在刻意引导峋慾往错误的方向想。还有那手表,刻的是天翼族的族徽,他绝对和千年前的事有关。”

两人正说着,就见峋慾从楼道里冲出来,手里举着张泛黄的纸:“你们看这个!我爷爷的旧日记,里面夹着张戏院设计图,角落有这个!”

图纸右下角的翅膀图案旁,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灵溪喜欢,刻在后台梁上。”字迹苍劲,和沈砚留在名片上的签名有七分相似。

玈鵷接过图纸,指尖抚过纸面,突然在角落发现个极小的朱砂印记——那是道门特有的“镇灵印”,通常用于封印邪物。“这图纸被道士处理过,”他沉声道,“你爷爷可能不是普通建筑师。”

鶠溟突然伸手,指尖点在图纸中央的戏台位置:“这里有鬼王印的残留气息,当年烧戏院的不是意外,是人为。”

三人正对着图纸分析,峋慾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彩信,发来一张老照片:白灵溪穿着戏服站在戏台中央,身边站着个穿长衫的年轻男子,眉眼间竟和沈砚有几分像,手里拿着支凤钗,正往白灵溪头上插。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民国二十三年,赠灵溪,待戏终,共赴归期。”

“归期?”峋慾喃喃自语,耳后的翅膀突然剧烈扇动起来,内袋里的凤钗发烫,像是要破衣而出。他突然想起白灵溪消失前的口型,不是“谢”,而是“等”。

远处的写字楼里,沈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围着图纸的三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上面摊着另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天翼族少年笑靥如花,耳后的翅膀比阳光还亮。他拿起手机,给未知号码发了条短信:

“戏快开场了,该让他记起来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口袋里的族徽突然发烫,映得衬衫口袋透出淡淡的金光,像极了峋慾耳后那对翅膀的颜色。

街角的咖啡馆里,晏辞把玩着支复刻的凤钗,听着手下汇报:“沈砚昨晚去了趟档案馆,调了天翼族的户籍档案,还查了峋慾爷爷的履历。”

“哦?”晏辞挑眉,用钗尖挑起块桂花糕,“看来这位沈先生,比我们想象的急啊。”他抬眼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落在峋慾的背影上,那若隐若现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虹光,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天翼族圣辉”。

“告诉后厨,多蒸点桂花糕,”晏辞咬了口糕点,笑得眉眼弯弯,“等我们的小公子记起一切,总得有庆祝的点心不是?”

风穿过街道,吹起峋慾手里的图纸边角,露出背面用朱砂画的简易阵法——那是道门的“唤灵阵”,通常用于唤醒沉睡的记忆。玈鵷看着阵法,突然想起师父失踪前留下的话:“天翼族的封印,藏在血脉里,也藏在一场百年未醒的戏梦里。”

鶠溟的目光落在峋慾发烫的内袋上,那里的凤钗正隐隐发光,与他体内的鬼王气息产生微妙的共鸣。他突然明白,白灵溪的执念根本不是凤钗,而是那句未说出口的“归期”——那是天翼族对族人的承诺,无论隔多少年,总要等一个人回家。

而被蒙在鼓里的峋慾,还在对着照片里的凤钗发呆。他不知道,这场始于民国的戏,从来没散过场。那些藏在图纸里的翅膀,留在凤钗上的温度,还有沈砚那句“找到你了”,都是早就写好的台词,只等他这个主角,记起自己的名字。

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图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戏台落幕时的灯影。玈鵷收起图纸,看着远处走来的晏辞,突然开口:“看来,我们得去趟戏院后台了。”

鶠溟点头,黑气在指尖悄然凝聚:“正好,有些账,该和当年放火的人算算清楚。”

峋慾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又摸了摸发烫的凤钗,突然觉得这阳光明媚的午后,竟比昨晚的片场还要让人心里发毛。他好像正一步步走进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个穿着戏服的影子,正对着他招手,轻声唤着:

“阿峋,该回家了。”

戏院后台的木门朽得能透光,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像极了昨晚白灵溪的叹息。峋慾攥着那支仿制凤钗,指尖被金属的凉意刺得发麻,耳后的小翅膀不安地扇动,带起的风卷着地上的灰尘打旋。

“小心脚下。”玈鵷用桃木剑拨开挡路的蛛网,剑刃划过立柱时,突然“嗡”地一声震颤——柱身上的雕花里,竟嵌着半张黄符,边角已经发黑,隐约能认出是“镇灵符”的残片。

鶠溟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的焦痕:“这里的阴气被人为提纯过,不是自然形成的火灾。”他指尖凝聚的黑气触到焦痕,竟泛起诡异的红光,“是用活人阳气助燃的,够狠。”

峋慾刚想后退,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张仲议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银色工具箱,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惊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过来看看。”他晃了晃手里的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乱跳,“这里的血脉残留和峋慾的匹配度高达92%。”

“你怎么来了?”峋慾皱眉,总觉得这人每次出现都没好事。

“追踪实验数据而已。”张仲议绕过他,径直走向后台深处的化妆台,那里摆着面裂了缝的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你昨晚吸收的执念里,混着天翼族的圣辉,我需要样本。”他说着掏出针管,被峋慾一把拍开。

“别动不动就抽血!”峋慾护住胳膊,耳后的翅膀突然张开,对着张仲议扇出阵小风,像是在示威。

张仲议却笑了,从工具箱里拿出个小瓶子:“不抽也行,这个给你。”瓶子里装着淡金色的液体,摇晃时泛着微光,“能稳定你体内乱窜的血脉,免得下次再被执念牵着走。”他说着掏出针管,被峋慾一把拍开。

玈鵷突然出手按住瓶子:“这里面加了什么?”

“提纯的天翼草汁液,混合了凤凰真火的灰烬。”张仲议坦然道,“你道观后山就有种,玈道长不会没见过吧?”他推开玈鵷的手,把瓶子塞给峋慾,“昨晚你吸收白灵溪时,血脉波动差点撕裂灵脉,再逞强,下次可能就变不回人形了。”

这话戳中了峋慾的软肋。他想起自己顶着龙角狐尾的模样,悻悻地把瓶子揣进兜,却没注意张仲议转身时,悄悄将一支微型注射器藏进了袖口——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和铜镜裂纹里渗出的光一样的颜色。

鶠溟突然冷哼:“别装好心,你想要的是天翼族圣辉的提纯方法。”

“彼此彼此。”张仲议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化妆台的抽屉上,“你不也在找能压制鬼王血脉的东西?听说天翼族的心头血能做到。”

两人的对话像在打哑谜,峋慾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问,就被玈鵷拉到一边。“别信他的药剂,”玈鵷压低声音,“里面加了‘锁脉草’,短期能稳定血脉,长期会让人对药剂产生依赖。”

峋慾心里一咯噔,刚想把瓶子扔了,就见张仲议已经打开了化妆台的抽屉。里面没有胭脂水粉,只有个褪色的红布包,解开后露出半块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个“翼”字,和沈砚手表上的族徽如出一辙。

“找到了。”张仲议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他刚想拿起玉佩,就被铜镜里突然伸出的手抓住了手腕!

那只手惨白浮肿,指甲缝里还嵌着焦黑的布屑,正是昨晚消失的白灵溪!她的脸贴在镜面上,五官被裂纹扯得扭曲,对着张仲议嘶吼:“还给我……我的阿翼……”

张仲议却异常冷静,另一只手迅速掏出个玻璃罐,对着白灵溪按下开关——罐口喷出的淡蓝色雾气让白灵溪瞬间蜷缩,被硬生生从镜里拽了出来,困在罐中撞得“砰砰”响。

“你早有准备?”玈鵷皱眉,这手法不像临时起意。

“她的执念核心不是凤钗,是这块玉佩。”张仲议晃了晃罐子,里面的白灵溪已经虚弱不堪,“我查过档案,白灵溪的心上人根本不姓峋,也不姓天翼,而是姓‘翼’,是当年道门收养的孤儿,后来失踪了。”他说着看向峋慾,“你爷爷的图纸,是仿的他的笔迹。”

峋慾愣住了:“那我爷爷……”

“可能是翼家的守护者。”张仲议将玉佩扔进工具箱,“这块玉佩里有翼家的血脉封印,能暂时压制你的形态失控,比我的药剂管用。”他突然把玉佩抛给峋慾,被对方下意识接住。

玉佩入手温热,触到掌心的瞬间,峋慾感觉体内乱窜的力量突然安分下来,耳后的翅膀也乖乖收起,连带着昨晚吸收的金光都温顺了不少。

“你到底想干什么?”鶠溟逼近一步,黑气在掌心翻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研究如何人工合成天翼族圣辉。”

张仲议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千年前天翼族灭族案,道门和鬼王族都有份,不是吗?”他的镜片反射着后台漏进的光,“而峋慾,是唯一能解开真相的钥匙。”

这话像块石头投入深潭,玈鵷的脸色微变,鶠溟的黑气也凝住了。

就在这时,后台的戏台突然传来“咿呀”的唱戏声,调子婉转,正是白灵溪最擅长的《凤求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戏台中央的红绸缓缓落下,沈砚穿着长衫站在台上,手里拿着支凤钗,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吟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白灵溪在罐子里突然剧烈挣扎,发出的哭腔和戏词重叠,竟异常和谐。

张仲议突然笑了:“看来正主来了。”他打开罐子,白灵溪的身影飘向戏台,在沈砚面前渐渐凝实,伸手想去接那支凤钗。

沈砚却侧身避开,目光落在台下的峋慾身上,手里的凤钗突然指向他:“翼家的血脉,总要认祖归宗。”

峋慾握着温热的玉佩,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一句话:“戏台落幕时,戴凤钗者,是故人,也是敌人。”他看着台上的沈砚和白灵溪,又看了看身边各怀心思的三人,突然觉得这后台像个巨大的棋盘,而他这颗棋子,终于要走到棋盘中央了。

张仲议悄悄打开工具箱,里面的注射器泛着冷光,针尖对准的方向,正是峋慾握着玉佩的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是在期待某种实验结果——那淡蓝色药剂里,除了锁脉草,还藏着另一种东西,一种能强行唤醒血脉记忆的催化剂。

戏台的唱词还在继续,白灵溪的身影越来越透明,沈砚的长衫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峋慾看着掌心渐渐发烫的玉佩,突然有种预感:这场百年前就开锣的戏,终于要轮到他来唱压轴了。而身边这些围着他的人,到底是搭戏的伙伴,还是等着拆台的对手?他一时竟分不清。

戏台的唱词戛然而止时,沈砚手里的凤钗突然断了。半截钗尖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白灵溪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力气,对着沈砚哀哀地唤:“阿翼……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化作点点荧光,最后竟尽数钻进了峋慾掌心的玉佩里。

玉佩骤然发烫,峋慾没忍住痛呼出声,耳后的翅膀不受控制地张开,连带着头顶的龙角也冒了尖,凤凰尾更是在身后展开,燃着淡淡的金红火焰。

“血脉要失控了!”玈鵷迅速甩出符纸,金光在峋慾周身形成屏障,却被翅膀扇出的气流震得粉碎。

张仲议眼疾手快地掏出个金属环,往峋慾手腕上一套——那环扣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碰到皮肤的瞬间亮起蓝光,竟真的压制住了暴涨的气息。“临时做的锁灵环,能撑半个时辰。”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峋慾的尾巴上停留片刻,“凤凰真火的纯度很高,是优质实验样本。”

峋慾刚想摘环,就被沈砚拦住。他不知何时走下戏台,长衫的下摆沾了灰,却依旧挺拔如松:“别摘,这环能帮你过滤杂质。”他看向张仲议,眼神冷了几分,“用锁脉草做的环,短期有效,长期用会损伤经脉,张医生倒是舍得。”

张仲议挑眉:“总比他当场爆体而亡强。”

两人针锋相对时,鶠溟突然抓住峋慾的手腕,黑气顺着锁灵环往里渗:“玉佩里的执念在和你的血脉共鸣,再不想办法疏导,你会被两种力量撕碎。”他的语气难得带着急意,“跟我走,鬼王殿的冰泉能镇住。”

“不行。”玈鵷立刻反对,“冰泉阴气太重,会刺激他体内的凤凰火,得不偿失。”他从道袍里掏出个小瓷瓶,“我这有祖传的清心露,能中和两种气息。”

“不如用我的镇定剂。”张仲议打开工具箱,里面的针管闪着寒光。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峋慾被他们拽得胳膊生疼,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玉佩里像是有无数声音在嘶吼,有白灵溪的哭腔,有陌生男子的叹息,还有……千军万马的厮杀声。

他抱着头蹲下身,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燃烧的戏院、染血的凤钗、穿长衫的男子倒在血泊里、还有个戴银冠的少年,耳后的翅膀被箭射穿,正对着他喊“快跑”。

“峋慾!”玈鵷想上前,却被沈砚拦住。

“让他自己消化。”沈砚的声音异常平静,目光落在峋慾紧握的玉佩上,“这是天翼族的‘忆魂玉’,能唤醒血脉里的记忆碎片,强行打断会伤根基。”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上面的“翼”字更清晰,“我这块能引导他,需要帮忙吗?”

张仲议突然笑了:“沈先生果然藏着好东西。不过引导记忆这种事,还是专业的来比较好。”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个金属头盔,上面插满电线,“这是我根据古籍做的‘忆魂仪’,能精准定位记忆碎片,比两块破玉管用。”

峋慾晕乎乎抬头,看着那像刑具的头盔,又看了看沈砚手里的玉佩,突然觉得还是后者靠谱点。“我选玉佩。”他哑着嗓子说,翅膀无力地垂在身后,羽毛都蔫了。

沈砚没废话,将自己的玉佩贴在峋慾的玉佩上。两块玉相触的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整个后台照得如同白昼。峋慾感觉有股暖流顺着手臂往上涌,那些混乱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灵溪,等我回来,咱们就离开这儿。”是穿长衫的男子在说话,声音和沈砚有七分像。

“阿翼,这玉佩你戴着,能挡灾。”白灵溪的声音带着哭腔,“道门和鬼王族都在找你,你不能有事。”

“放心,我有天翼族的血脉,他们伤不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白光散去时,峋慾手里的玉佩裂开了道缝,沈砚的玉佩却完好无损。沈砚收起玉佩,指尖微微颤抖,看向峋慾的眼神复杂难辨:“你记起什么了?”

“记起有人在抢……一个戴银冠的少年。”峋慾捂着发疼的头,“还有,白灵溪的心上人不是你,是另一个人,和你长得很像。”

沈砚的脸色白了一瞬,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经过张仲议身边时,两人目光相撞,张仲议突然低声说:“克隆体终究是克隆体,成不了真的。”

沈砚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握紧了口袋里的玉佩。

后台只剩下他们四人时,张仲议突然用镊子夹起地上的半截凤钗:“这钗子里掺了星陨铁,和沈砚给你的金属片材质一样。”他把钗尖扔进检测仪,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含天翼族圣辉残留,纯度30%。”

“他到底想干什么?”峋慾揉着太阳穴,总觉得沈砚和张仲议之间藏着天大的秘密。

“沈砚的基因序列里,有翼家的血脉,但不完全。”张仲议合上工具箱,“当年道门、鬼王族、天翼族三足鼎立,后来天翼族突然灭族,谁都没好处。有人想重现天翼族的力量,有人想彻底抹杀,沈砚就是实验品之一。”他说着看了眼窗外,“现在各方势力都在找峋慾,你们觉得,下一个出现的会是谁?”

话音刚落,峋慾的手机就响了。晏辞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听筒里传来:“小公子,来我这儿喝茶啊?我刚收到消息,有人把民国时烧戏院的凶手画像送来了,长得和你身边某位‘朋友’很像呢。”

挂了电话,峋慾看着手里裂开的玉佩,突然觉得这破玉像个烫手山芋。他明明只想当个普通演员,怎么就成了什么“唯一的原版”?还被一群各怀鬼胎的人追着跑,连喝杯茶都不得安生。

“去不去?”鶠溟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去。”峋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总得知道谁想害我,谁想帮我吧?”他摸了摸怀里的玉佩,裂缝里透出淡淡的金光,像有人在里面眨眼睛。

张仲议突然开口:“我和你们一起去。晏辞那家伙手里有天翼族的《忆魂录》,我对那东西很感兴趣。”

玈鵷皱眉:“你别乱来。”

“放心,”张仲议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在拿到完整的圣辉样本前,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四人走出戏院时,夕阳正染红天际。峋慾回头望了眼那座破旧的建筑,总觉得白灵溪的声音还在风里飘:“阿峋,别信他们……谁都别信……”

他握紧了手里的玉佩,突然有种预感:晏辞的茶,恐怕没那么好喝。而那些藏在记忆碎片里的真相,就像这裂开的玉佩,一旦拼凑完整,或许会比任何鬼怪都吓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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