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修治

傍晚的小区突然热闹得像开庙会,广场舞的音乐混着孩子们的嬉笑声飘过来,连空气里都飘着烤串的烟火气。峋慾刚被晏辞拽着胳膊翻过爬满爬山虎的墙头,裤脚还沾着几片碎叶,就看见鶠溟倚在隔壁院子那棵需两人合抱的老槐树下。他黑色风衣被晚风掀起边角,猎猎作响,手里拎着的牛皮纸袋子印着“老字号桂花糕”烫金大字,封口处还微微冒着热气——显然是在此蹲点许久了。

“跑这么快,是怕我吃了你?”鶠溟的目光像淬了冰,扫过晏辞紧紧抓着峋慾小臂的手,语气里的寒意能把刚出锅的肉包子冻成冰疙瘩。晏辞却挑眉轻笑,非但没松手,反而故意把峋慾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折扇轻摇:“鬼王大人管得挺宽,小公子自愿跟我走,难不成你还想当着凡人的面抢人?”

这边刚剑拔弩张到能听见空气噼啪作响,院墙那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玈鵷顶着一脑袋梧桐叶翻了过来,桃木剑的剑尖差点戳到张仲议的后腰。原来张仲议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正蹲在墙根扒着砖缝观察地形,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便携望远镜,镜片反射着路灯诡异的光。

“你们俩翻墙能不能看路?”张仲议揉着被踩得发红的脚踝,白大褂下摆沾了片深绿枯叶,“我这可是德国进口的限量版实验服,沾了灰都得送专门机构清洗。”

峋慾看着眼前这阵仗——气场冷冽的鬼王、笑里藏刀的公子、背着桃木剑的道士、戴金丝眼镜的实验狂,突然觉得自己像块被四只饿狼盯着的五花肉,还是撒了孜然的那种。他刚想开口劝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物业”两个字。

“喂?”他接起电话,还没说两句,眉毛就拧成了疙瘩,“……什么?我家楼上水管爆了,把楼下王阿姨家淹了?好,我马上回去处理。”

挂了电话,他看着眼前四个气场两米八的“追求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出事了,先回去处理漏水。你们……要不各回各家,改日再聚?”

结果话音刚落,四个身影几乎同时动了——鶠溟“咔嗒”一声打开黑色轿车的车门,晏辞摇着折扇慢悠悠挡在车门前,张仲议已经点开手机导航,玈鵷默默从帆布背包里掏出了……一把折叠雨伞?

“我开车送你,最快三分钟到。”鶠溟的语气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坐我的车更舒服,”晏辞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袋,“顺路买了你爱喝的珍珠奶茶,三分糖加椰果。”

“我研究过这小区的排水系统图纸,能帮你精准分析漏水原因。”张仲议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闪过一丝精光。

玈鵷举起雨伞,伞骨上还挂着张黄符:“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雷阵雨,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漏水处有没有邪祟作乱。”

峋慾被他们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干脆转身就走。四个男人立刻默契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活像四台设定好程序的移动保镖机器人。路过小区超市时,老板娘探出头来,嗑着瓜子八卦:“峋先生,你这朋友阵容够豪华的啊,个个都跟电影明星似的,是不是在拍电影呢?”

峋慾望着天边沉下去的夕阳,有气无力:“……算是吧,生活伦理片。”

刚到单元楼下,就看见三楼的王阿姨正叉着腰跟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吵架。那男人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如松,银灰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连领带结都系得像教科书范本,偏偏手里拎着个蓝色工具箱,看起来像刚从千万级谈判桌赶来修水管的精英。

“你这水管修的什么玩意儿?刚过三天又漏了!我家新买的真皮沙发都泡变形了!”王阿姨中气十足,声音能穿透三层楼板。

男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睫毛长到能当小扇子,只是表情冷得像西伯利亚冰柜,开口时声音却意外地温和:“管道老化严重,需要整体更换。您执意只补漏,就像给裂了缝的破碗贴胶布,治标不治本。”

他说话时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在看到峋慾的瞬间顿了顿,尤其是在那被晚风掀起衣领时若隐若现的狐尾轮廓和额角龙角虚影上停留了半秒,随即恢复如常,仿佛只是看到个普通邻居。

“这位是?”峋慾扯了扯王阿姨的袖子。

“三楼新搬来的,叫沈砚,说是搞工程监理的,前两天还帮我修过阳台灯呢。”王阿姨气呼呼地拍着大腿,“谁知道看着人模人样,干活这么不靠谱!”

沈砚没理会王阿姨的抱怨,只是看向峋慾,微微颔首:“我住你楼上302。刚才听物业说漏水影响到你家了,需要我帮忙吗?”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沉稳气场。

这下好了,峋慾看着眼前五个风格各异的帅哥——鬼王、实验狂、风流公子、道士、工程精英,突然觉得这老式楼道都快装不下这满溢的荷尔蒙了,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处理就行。”峋慾试图婉拒,结果沈砚已经“咔哒”打开工具箱,拿出闪着银光的扳手:“楼下天花板渗水位置在承重梁附近,持续漏水可能影响建筑结构安全。我帮你看看,免费。”

他说着就往楼梯上走,步伐沉稳得像丈量土地,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着极其标准的步子,连上楼的脚步声都均匀得像节拍器。张仲议突然凑近峋慾,压低声音:“他身上有结界的味道,不是普通人,灵力波动很隐蔽。”

峋慾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跟上去,就被晏辞拉住手腕:“别急啊,看我的。”只见晏辞折扇“唰”地一收,追上沈砚笑道:“沈先生看着像坐办公室的精英,该不会是偷偷练过什么特殊技能吧?”

沈砚头也没回,声音平稳:“大学辅修过土木工程,考了高级技工证,水电维修都能做。”

晏辞:“……”这人设怎么不按套路来?

楼上的修罗场暂且不提,峋慾被鶠溟和玈鵷一左一右“护送”进家门,刚换好鞋就听见“滴答”声——客厅天花板正往下滴水,水珠在吊灯折射下亮晶晶的,眼看就要砸在他新买的米白色羊毛地毯上。

“别动。”鶠溟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凭空一抓,那滴水珠就像被无形的线吊着,悬浮在半空,随即化作一缕黑气“咻”地消散了。玈鵷则迅速掏出黄符纸,“啪”地贴在天花板漏水处,符纸瞬间泛起一层金光,漏水声顿时小了不少。

“你这符纸还能修水管?”峋慾瞪圆了眼睛。

玈鵷一本正经点头:“这是‘止水符’,古代修堤坝时专门用来堵管涌的,效果比水泥还好。”

鶠溟冷笑一声:“花里胡哨,不如我直接冻住水管来得快。”

两人又开始眼神较劲,峋慾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走到阳台透气,却发现沈砚正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图纸,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侧脸,把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察觉到他的目光,沈砚抬眸看过来,举起手里的图纸对他极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像春风拂过湖面,瞬间抚平了峋慾心里的烦躁。

突然,晏辞的声音从客厅炸开来:“峋慾!张仲议把你上次体检的报告贴墙上了!说要分析漏水湿气对血脉的影响!”

鶠溟“啧”了一声,声线冰寒:“让他撕了!敢动我的人试试!”

玈鵷举着刚画好的符纸:“别吵了,天花板又开始滴水了,符纸快撑不住了!”

峋慾看着客厅里吵成一团的四个人,又看了看三楼安静看图纸的沈砚,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掏出手机给沈砚发了条消息:“麻烦你了,等下处理完我请你喝奶茶。”

沈砚很快回复,只有两个字:“好的。”

夜幕像打翻的墨汁晕染开来,漏水问题终于在沈砚的专业操作和玈鵷的“止水符”双重作用下解决了。王阿姨拎着一篮水果来道谢,看着满屋子的帅哥,眼睛都直了:“峋先生,你这些朋友……有对象吗?我侄女今年刚毕业,长得可俊了,还是985硕士……”

峋慾干笑两声:“……他们都很忙,估计没时间谈恋爱。”

送走王阿姨,客厅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晏辞把玩着折扇,指腹摩挲着扇骨上的雕花;鶠溟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指尖却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张仲议蹲在地上研究峋慾家的水管布局,画了满纸公式;玈鵷在给阳台上的绿萝贴“驱邪符”,连多肉都没放过。沈砚收拾好工具箱,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明天我要彻底更换水管,电钻可能有点吵,提前跟你说一声。”

“没事,我明天休息,不碍事。”峋慾送他到门口,走廊的声控灯亮起来,暖黄的光落在沈砚的发梢,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对了,”沈砚突然停下脚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片,“这个能屏蔽异常磁场,或许能让你睡得安稳点。”那金属片上刻着奇怪的螺旋纹路,和峋慾昨晚梦里的图腾有点像。

峋慾愣住了,还没来得及道谢,沈砚已经转身走进电梯,银灰色的西装背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电梯数字缓缓跳动。

客厅里,四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带着不同程度的“敌意”,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给你什么了?”鶠溟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峋慾举起手里的金属片:“一个小玩意儿,说是能安神助眠。”

张仲议立刻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过来:“我看看,这材质里掺了星陨铁,能有效屏蔽灵体波动……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晏辞突然低笑一声:“看来这小区藏龙卧虎啊。不过——”他走到峋慾身边,弯腰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比起那些冷冰冰的金属,我的桂花糕是不是更暖心?”

峋慾的耳朵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鶠溟“啧”了一声,伸手把晏辞拽开半米远:“离他远点,一身脂粉气。”

玈鵷端着刚泡好的茶走过来,青瓷茶杯冒着热气,笑眯眯地说:“夜深了,不如大家都留下喝杯茶?我带了安神的草药,对失眠很有效。”

峋慾看着眼前这堪比宫斗现场的修罗场,突然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圆,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都带着甜味。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五个为他争风吃醋的男人,突然觉得,或许被这么多人惦记着,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个原本普通的现代夜晚,因为他们的存在,变得一点也不普通了。

而此时的三楼,沈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峋慾家亮着的暖黄灯光,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少年耳后藏着小小的白色翅膀,笑得眉眼弯弯,和现在的峋慾几乎一模一样。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找到你了,阿峋。”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照亮了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一角银链——那是一枚刻着天翼族图腾的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