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争执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峋慾是被鼻尖的香味弄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蜷缩成了一团,狐尾松松地缠在腰上,龙角也缩回了大半,只剩两个小小的凸起藏在发间。

“醒了?”张仲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端着托盘走进来,白大褂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刚热的牛奶,还有你昨天念叨的蟹黄包。”

峋慾坐起身,耳根后的小翅膀下意识扇了扇,带起的风把窗帘吹得晃了晃。“你还会做饭?”他有些惊讶,看着托盘里精致的早点,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不真实——前几天还把他绑在实验台上的人,现在居然端着早餐来伺候。

张仲议把托盘放在床头,视线落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以前做实验到深夜,总不能顿顿吃泡面。”指尖触到那两个小小的龙角凸起时,他动作顿了顿,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看来银环效果不错,至少不会顶着龙角吓人了。”

峋慾拍开他的手,脸颊却有点发烫。他拿起蟹黄包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炸开,尾巴不自觉地晃了晃,像只被喂饱的猫。“算你有点良心,”他含糊不清地说,“比剧组的盒饭强多了。”

张仲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突然开口:“今天不去古战场了,你的血脉还没稳,贸然接触地脉气会出事。”

峋慾抬眸看他:“那你昨天还……” “逗你的。”张仲议轻笑,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汤汁,指尖擦过下唇时,两人都顿了顿。

空气里突然弥漫开一丝微妙的气息,峋慾的耳朵尖悄悄红了,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吃包子。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只羽毛翠绿的鹦鹉落在窗台上,嘴里叼着个小小的信封。“鶠溟大人的信!”鹦鹉扑腾着翅膀喊,声音尖细,“峋慾美人儿,鬼王大人说晚上请你去山顶看月亮,还准备了桂花糕!”

峋慾:“……”他现在严重怀疑鶠溟是雇了鸟界的宣传员。

张仲议面无表情地拿起镊子,精准地夹住鹦鹉的翅膀:“ trespassing(非法入侵),按规矩该拔几根羽毛?”

鹦鹉吓得扑棱:“我是信差!有执照的!玈鵷道长还给我盖过章!”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玈鵷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峋慾,我带了清心茶,能顺道借你的厨房用用吗?昨天新学了道点心,想让你尝尝。”

峋慾看着被张仲议按在桌上瑟瑟发抖的鹦鹉,又听着门外温和的敲门声,突然觉得头有点痛。他这体质到底是什么设定?走哪儿都能吸引一堆“追求者”,连鬼王和道士都成了常客。

张仲议突然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冷眼看着门外的玈鵷:“他在吃饭,没空。”

玈鵷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没关系,我可以等。对了,张医生要不要也尝尝?我这杏仁酥是按古法做的,据说能安神。”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出无声的火花,峋慾坐在床上,尾巴尖烦躁地扫着床单,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话本里的争风吃醋戏码。

他清了清嗓子:“都进来吧,正好我一个人吃不完。”

张仲议皱眉,却还是让开了路。

玈鵷走进来,目光落在峋慾身上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的气色好多了,看来张医生照顾得不错。”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把食盒放在离峋慾更近的地方,“这茶对你的血脉稳定有好处,我特意加了天翼草。”

“天翼草?”峋慾愣了愣,“那不是早就绝种了吗?”

玈鵷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是给他倒了杯茶:“尝尝看。”

张仲议突然开口:“他昨天刚觉醒凤凰血脉,忌用热性药材。”说着,伸手想把茶杯拿走。

“我这茶是凉性的,配伍过的。”玈鵷按住茶杯,笑容不变,“张医生研究药理,总不能忘了辨证施治吧?”

两人又开始不动声色地较量,峋慾夹在中间,喝着牛奶吃着包子,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温馨。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桌上摆满了吃的,虽然这两个“照顾”他的人动机都不太纯,但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好像也不算太差。

他晃了晃尾巴,突然开口:“对了,昨天我在你书房看到个铜镜,”他看向张仲议,“镜子里除了我,好像还有别人。”

张仲议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那是面古镜,能照出血脉的本源。等你再恢复些,我带你去看看。”

玈鵷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轻声道:“那面镜子,据说和千年前的天翼族有关。峋慾,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

峋慾刚想回答,窗台上的鹦鹉突然又喊起来:“鬼王大人说!他在山下买了新出炉的桂花糕!让峋慾美人儿选他!”

峋慾:“……”

他抓起一个蟹黄包就朝鹦鹉砸过去,却被张仲议伸手接住。

“别闹,”张仲议把包子放回盘子里,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声音低沉,“吃完了,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阳光透过翅膀的缝隙,在峋慾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看着眼前两个各怀心思却都对自己展露温柔的人,突然觉得,或许这场关于血脉的探寻,并不会那么难熬。

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峋慾趴在窗边的软榻上晒太阳,狐尾懒洋洋地搭在身侧,偶尔扫过地板,带起一阵微风。

张仲议在书桌前整理古籍,玈鵷则坐在一旁煮茶,三人难得没拌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和一种微妙的平和。

“我说,”峋慾晃了晃尾巴尖,打破了沉默,“你们俩能不能别用眼神互相扎对方了?我这尾巴毛都快被你们的杀气燎焦了。”

张仲议头也没抬:“是某人总把‘天翼族秘闻’挂在嘴边,故意勾引人。”

玈鵷笑了笑,给峋慾递过一杯茶:“比起某些把人当实验品还嘴硬的,我这算温和了。”

眼看两人又要开启“不动声色互怼模式”,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调:“嚯,这院子里的气儿可真杂,人味儿、鬼气、还有点……凤凰火的暖香?”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推门而入。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墨发用玉冠松松挽着,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唇间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偏偏眼神里又带着三分不羁七分撩拨,活脱脱从话本里走出来的风流公子。

“在下晏辞,路过此地,闻着味儿就进来了。”男子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峋慾身上,眼睛瞬间亮了,折扇“唰”地打开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这位小公子看着眼生,却生得比画里的仙儿还好看,尤其是这尾巴……”他说着,竟径直走到软榻边,伸手想去碰那蓬松的狐尾。

峋慾扯了扯嘴角:“……谁家的古风小生啊?”

“啪!”张仲议的镊子精准地打在他手背上。 “这位兄台,随便碰别人的尾巴可不礼貌。”

玈鵷也收起了笑容,挡在峋慾身前。

晏辞“嘶”了一声,却半点不恼,反而对着峋慾眨了眨眼:“看来小公子是香饽饽,被两位护得紧呢。”他收起折扇,指尖在扇骨上敲了敲,目光落在峋慾耳根后的小翅膀上,突然挑眉,“哟,还是只带翅膀的?这可稀罕了。”

峋慾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往软榻里缩了缩,尾巴下意识地把自己圈住:“你谁啊?私闯民宅还乱盯人,小心我放……”

他想说“放尾巴烧你”,又觉得这话太幼稚,硬生生憋了回去。

“放什么?放这两位护花使者咬我?”晏辞笑得更欢了,突然凑近峋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公子颈后的印记,是天翼族的‘锁灵纹’吧?我知道怎么解开哦。”

峋慾猛地抬头看他。

张仲议和玈鵷脸色同时一沉。这晏辞来路不明,却一眼认出了锁灵纹,绝非普通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仲议冷声问。

晏辞直起身,折扇在掌心敲了敲:“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小公子合眼缘,想多待几天。”他说着,竟自来熟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玈鵷做的杏仁酥扔进嘴里,咂咂嘴,“嗯,手艺不错,就是少了点桂花蜜,要是再加点……”

“滚出去。”

张仲议的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从桌底钻了出来,顶端的小眼睛警惕地盯着晏辞。

晏辞却像没看见,反而冲峋慾抛了个媚眼:“小公子要是留我,我就把祖传的‘辨灵术’教你,能一眼看穿那些藏在人堆里的妖魔鬼怪,比某些只会拿针管的靠谱多了。”

峋慾被他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唇,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张仲议抓起桌上的砚台,玈鵷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两人眼神同步——再敢撩,就动手。

晏辞识趣地往后退了退,笑着摆手:“别这么凶嘛,我住隔壁院子,离得近,随时能找小公子讨杯茶喝。”

他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峋慾,声音拖得长长的,“晚上我烤了桂花糕,小公子要是想来……翻墙找我呀。”

人走后,院子里静了几秒。 峋慾摸着发烫的耳根,小声嘀咕:“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张仲议和玈鵷异口同声:“不准去!” 峋慾:“……我也没说要去啊。” 他看着两人瞬间绷紧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总觉得被人追着跑很烦,可现在看着这三个各有心思却都围着自己转的人,心里竟莫名有点暖。尤其是晏辞提到“锁灵纹”时,他隐约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风流公子,或许真能解开那些藏在血脉里的谜团。

夕阳西下时,峋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隔壁院子隐约传来烤肉的香味,混着淡淡的桂花香飘过来。他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突然坐起身——就去看一眼,吃一块桂花糕就回来,应该没事吧? 刚推开窗户,就对上两张脸。

张仲议站在窗台下,手里拿着本《血脉压制大全》;玈鵷坐在墙头上,怀里揣着个食盒,里面隐约露出清心茶的茶包。 三人面面相觑。

峋慾:“……你们夜游啊?”

张仲议:“防贼。”

玈鵷:“赏月,顺便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靠近。”

隔壁院子突然传来晏辞的笑:“小公子,我看见你啦!再不下来,桂花糕就被我家灵宠叼走咯!”

峋慾看着窗台下虎视眈眈的两人,又闻着隔壁飘来的香味,突然觉得,这热闹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不用再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琢磨那些解不开的梦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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