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飞雪迎得征人归

宋婉清：备车

宋婉清：去电报局！

她要亲自确认这消息。

马车经过城门时，宋婉清瞥见墙上新贴的捷报："张督军大破东洋军于奉天郊外"。墨迹未干，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电报局里，值班员见是督军夫人，连忙呈上最新电文。宋婉清按《庄子》密码译出，却是一首小诗：

"雪尽马蹄轻，

归心似箭翎。

愿持白玉盏，

与卿话离情。"

落款是"怀瑾"二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划破纸背。宋婉清将电文折好藏入贴身的荷包，那里还装着张真源的小照。

回府路上，她特意让马车绕道绸缎庄，选了匹月白色软缎。张真源信中提过奉天风雪伤肤，她要亲手做件里衣。

裁衣时，夏竹好奇地问，

龙套：夫人怎知督军今日凯旋？

宋婉清笑而不答。她想起今晨在佛前见到的卦象——"离"卦虽主分离，倒过来却是"火风鼎"卦，象征革故鼎新，团圆在即。

剪刀划过缎面，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宋婉清哼起幼时的江南小调，窗外忽然飘起雪粒子，打在玻璃上簌簌作响。

龙套二：夫人！

老周冒雪跑来，

龙套二：刚接到电话

龙套二：督军车队已过芦沟桥！

宋婉清手中针线一顿。五十个日夜的等待，终于到了尽头。她望向镜中的自己——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欢喜，哪还有半点闺怨模样？

宋婉清：去热一壶梨花白

她轻声吩咐，

宋婉清：再备些花椒......督军爱吃辣

雪越下越大，宋婉清站在廊下等候。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她摸出怀表看了看，指针正好走到申时三刻——这是他离家那日的时辰。

府门洞开，风雪中现出一队骑兵。为首那人黑色大氅飞扬如鹰翼，肩章将星在雪光中熠熠生辉。他勒马停在阶前，眉眼比离家时更加锋利，却在看见宋婉清的瞬间柔和下来。

张真源：夫人

张真源：我回来了

张真源翻身下马，军靴踏碎满地琼瑶。

宋婉清向前两步，缠足的伤在雪地里刺疼，却不及心头喜悦半分。她正要行礼，却被张真源一把揽入怀中。大氅裹着风雪气息扑面而来，她在他领口嗅到硝烟与血的味道。

张真源：瘦了

他抚过她脸颊，掌心枪茧粗粝，

张真源：可有按时吃药？

宋婉清点头，忽然察觉他左臂动作僵硬。掀开大氅一看，军装袖管竟有血迹渗出！

张真源：小伤

张真源满不在乎，

张真源：东洋人的子弹擦的

宋婉清不由分说拉他去内室。解开绷带，一道狰狞伤口横贯上臂，皮肉还翻卷着。她心疼得指尖发抖，却强自镇定地清洗上药。

张真源：府里的事......

张真源突然开口。

宋婉清：丰隆已除

宋婉清系好绷带，

宋婉清：刘婶招供是受东洋人指使

张真源眸光一冷，随即又软下来，

张真源：你做得很好

他从怀中掏出个布包，

张真源：奉天买的

布里裹着支白玉簪，簪头雕成含苞欲放的海棠。宋婉清认出这是上等和阗玉，战乱年间有价无市。她刚要道谢，却见张真源又从靴筒抽出把匕首——正是她当初挡刺客用的那把，如今配了鲨鱼皮鞘。

张真源：物归原主

他将其系在她裙带上，

张真源：我的夫人该有防身利器

宋婉清抚过匕首，发现鞘内暗藏机关，轻轻一推，竟弹出个小夹层，里面藏着张字条："愿同尘与灰"。

窗外雪落无声，唯有红泥小火炉上，那壶梨花白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酒香氤氲中，张真源忽然低头，吻去她眼角泪花。

张真源：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个惊喜

他神秘地眨眨眼，

张真源：猜猜是什么？

宋婉清摇头，却被他打横抱起。穿过回廊时，她听见马厩方向传来嘶鸣——不是战马的铿锵，倒像是......小驹的清越？

宋婉清：莫非......

她瞪大眼睛。

张真源笑而不答，只将她搂得更紧。雪地上两行脚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暖阁朱门前。府里老梅不知何时开了第一枝，暗香浮动，恰似那年初见时，她衣袂间沾染的佛前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