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军电惊破画眉趣

午后下起小雨，宋婉清在花厅召见各房管事。她已换上天青色衫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端庄中透着利落。仆役们行礼时腰弯得比往日深，连老周奉茶的动作都多了几分恭敬。

宋婉清：马房上月支了六十块大洋修车？

宋婉清点着账本。

马房管事赶紧解释，

龙套二：督军的座车换了德国零件......

宋婉清：德国火花塞市价十二块大洋

宋婉清从案头文件夹里抽出张单子，

宋婉清：这是天津租界洋行的报价单

满座哗然。谁也没想到深闺小姐竟懂这些。管事们挨个上前汇报，再不敢敷衍。轮到厨房时，宋婉清特意嘱咐，

宋婉清：督军回来那日备些辣子鸡丁

宋婉清：要重庆做法

宋婉清：多放花椒

窗外雨声渐密，衬得花厅里愈发安静。宋婉清处理完最后一本账，抬头见众人还站着，不由莞尔，

宋婉清：都去忙吧明日按新章程办事

待人散尽，她才长舒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脚踝。缠足布虽已解了，骨头却早变形，久坐便疼得钻心。夏竹要来搀扶，她却摆手，

宋婉清：去请军医处的李大夫来就说我讨教伤科治法

李大夫来时带着整套西医器械，看见宋婉清变形的双足，不禁皱眉，

龙套二：夫人这伤非得动手术不可

宋婉清：能治？

宋婉清眼前一亮。

龙套二：要打断骨头重新接

李大夫比划着，

龙套二：督军当年在德国医院见过这种手术上月还特意来电问......

宋婉清心头一跳。原来张真源一直惦记着她的脚伤。正想问详情，忽听前院一阵骚动，接着是军靴踏水的声响。她顾不得脚疼，扶着茶几站起来——

张真源已大步跨入花厅，军装湿漉漉地滴着水，下巴上胡茬青青，眼里却带着笑，

张真源：夫人好威风

张真源：我在门外就听见管事们夸你

满厅仆役慌忙行礼。宋婉清怔在原地，半月不见，这人瘦了一圈，左臂还吊着绷带。她刚要开口，张真源却已走到跟前，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张真源：保定捎的驴打滚

张真源：听说你喜欢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甜香透过纸缝钻出来。宋婉清接过时碰到他手指，冰凉得像块铁。她急唤人拿干衣裳，又吩咐厨房煮姜汤，一时间忘了脚伤，迈步时疼得"嘶"了一声。

张真源眉头一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满厅仆役低头憋笑，宋婉清羞得把脸埋在他肩头，嗅到雨水混着硝烟的气息。

张真源：啧

张真源：怎么瘦了

张真源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得耳根发烫，

张真源：可是府里人怠慢？

宋婉清摇头，指尖拂过他绷带，不由得皱起了眉，

宋婉清：伤要紧么？

张真源：小伤

张真源将她放在榻上，单膝跪地查看她双足，

张真源：李大夫怎么说？

这姿势让宋婉清想起新婚次日。那时两人尚生疏，如今他军装上的血渍她都敢亲手擦拭。李大夫识趣地告退，张真源亲自拧了热毛巾敷在她脚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