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马前血泪辨忠奸

管家走后，她立刻检查枪械。弹匣是满的，枪管还带着硝烟味，显然刚用过。更奇怪的是，枪柄缠着张字条，上头潦草写着"佛堂经橱"四字。

傍晚时分，宋婉清借口诵经支开仆妇，再次潜入佛堂密室。这次她带了油灯，仔细检查每个角落。经橱底层有个暗格，里面塞着个铁盒，锁已经锈蚀。她用发簪撬开，里面竟是厚厚一叠电文副本——全是张真源与南方革命军的密信往来！

宋婉清：原来如此......

宋婉清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页。这些电文明明白白显示，张真源这些年明为军阀，实则为革命军提供情报和军火。最近一封日期是半月前，承诺"借剿匪之名，行起义之实"。

突然，佛堂外传来脚步声。宋婉清慌忙藏好铁盒，刚合上经橱门，老周管家就掀帘而入，

龙套二：夫人督军急电！

电报只有寥寥数字："周逆已诛，府中戒备。——怀瑾''

宋婉清悬着的心刚放下，又听老周道，

龙套二：陈副官提前回来了说是负了伤

她心头一跳。方才查看电文时，分明看到其中提及"内奸疑为亲近之人"。若陈志远真是内奸，此刻回府......

宋婉清：备车

宋婉清突然道，

宋婉清：我要去军营

老周愕然，

龙套二：这如何使得？

龙套二：督军吩咐——

宋婉清：备车！

宋婉清厉声喝道，竟有几分张真源的威势，

宋婉清：再挑六个精壮护院要枪法好的

暮色四合时，一辆黑色轿车驶出督军府。宋婉清坐在后排，手中紧握那把勃朗宁。缠足布已经解开，却仍疼得厉害。她想起照片上张荷明媚的笑脸，想起兄长日记里的嘱托，更想起张真源为她包扎伤口时轻柔的手势。

轿车转过长街，突然一个急刹。前方路中央，陈志远满身是血地拦在那里，手中举着染血的军帽——那是张真源的。

陈志远：夫人......

他踉跄扑到车前，

陈志远：督军中伏危在旦夕！

宋婉清脑中"嗡"的一声。理智告诉她可能有诈，但万一是真的......她刚要下车，忽见陈志远袖口寒光一闪。

龙套二：小心！

护院教头王猛一把推开她。几乎同时，枪声炸响，车窗玻璃碎如蛛网。

宋婉清滚落在车座下，摸出勃朗宁还击。她枪法生疏，但距离太近，子弹还是击中了陈志远肩膀。那副官闷哼一声，竟不退反进，一把拉开车门——

陈志远：你宋家害死张荷！

他面目狰狞如恶鬼，

陈志远：如今又要害督军！

宋婉清来不及辩解，第二枪已经袭来。她本能地闭眼，却听"砰"的一声，陈志远突然瞪大眼睛，缓缓倒地。他背后站着老周管家，手中冒烟的枪口指向夜空。

龙套二：夫人受惊了

老周声音平静，

龙套二：督军早有防备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鸣。宋婉清挣扎着爬起，只见夜色中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那人军装染血，却仍挺拔如青松。

张真源勒马停在车前，月光照着他冷峻的轮廓。看清车内情形后，他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宋婉清面前。

宋婉清：伤着没？

他声音沙哑，手指轻触她脸颊检查伤势。

宋婉清摇头，突然扑进他怀里。张真源军装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却让她莫名安心。他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又快又重。

宋婉清：陈志远他......

张真源：我知道

张真源打断她，眼神复杂地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副官，

张真源：他妹妹死在直系手里

张真源：一直以为是你家告的密

陈志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从嘴角溢出，

陈志远：督军......张荷她......

张真源：不是宋家

张真源单膝跪地，扶起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官，

张真源：是周润琪父亲通风报信我上月才查实

陈志远瞳孔骤然扩大，喉间发出"咯咯"声响，最终头一歪，再无声息。张真源轻轻合上他双眼，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冷峻。

张真源：回府

他抱起宋婉清上马，

张真源：今夜还有场硬仗

宋婉清贴着他胸膛，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哽咽。这个铁血军阀为副官落的泪，终究没让旁人看见。夜风掠过耳际，她忽然明白，乱世里最奢侈的，从不是绫罗绸缎，而是真心换真心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