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缠足帛裹心头血

张真源：带下去

他简短地命令，转头看见宋婉清发抖的手，

张真源：你早知道？

宋婉清摇头，

宋婉清：昨儿她递我喜帕时手腕有勒痕

她从枕下摸出把剪刀，

宋婉清：这是她塞给我的刀口淬了毒

张真源接过剪刀，在窗下一照，刃上果然泛着诡异的蓝光。他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张真源：我夫人倒是机警

陈志远押着春桃退出后，屋里一时静得可怕。宋婉清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陪嫁丫鬟竟要杀主，传出去宋家颜面何存？

张真源：别多想

张真源站在她身后，拿起梳子替她通发，

张真源：乱世里谁都可能是棋子

他的手法意外地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宋婉清从镜中看他，这个昨日还下令处决十二人的军阀，此刻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地对付她发间一个结。

宋婉清：督军......

张真源：叫怀瑾

他打断她，手指穿过她长发。

张真源：既成了夫妻

张真源：不必拘礼

宋婉清耳根发热，试着唤了声，

宋婉清：怀瑾

这声轻唤像打开了什么闸门。张真源突然俯身，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

张真源：婉清

张真源：你可知我为何应下这门亲事？

铜镜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宋婉清摇头，发丝扫过他脸颊。

张真源：三年前保定起义失败

张真源：你兄长为我挡了颗子弹

张真源声音发闷，

张真源：临终托我照顾你

张真源：后来听说宋家给你缠足我派人送过信......

明明是自己也心悦于她。

乱世之中，情爱显得不值一提。

宋婉清猛地转身，

宋婉清：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的？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收到的那张字条，上写"女子天足亦是美"，被她母亲当场烧了。

张真源苦笑，

张真源：看来宋太太没给你看

他指尖抚过她变形的足弓，

张真源：那日在慈云寺见你救治伤兵

张真源：我就想

张真源：这样一个人不该被三寸金莲困住一生

晨光愈盛，照得妆台上那串断线的佛珠熠熠生辉。宋婉清忽然想起什么，捡起那颗刻着"慈航"二字的珠子，用力一拧——珠子竟分成两半，里面藏着张微型地图。

张真源：兄长留下的？

张真源挑眉，

张真源：难怪总统府的人盯上你

宋婉清手指发颤。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她认得，是宋家祖坟旁的祠堂。兄长临终前确实塞给她把钥匙，如今正挂在她贴身的荷包里。

张真源：要去看看吗？

张真源问。

宋婉清犹豫了。这地图牵连甚广，若是什么革命党的秘密......她抬头看张真源，这人眼里竟带着鼓励，仿佛早知她会如何选择。

宋婉清：等我脚伤好些

她最终说道。

张真源点头，从衣柜取出套湖蓝衫裙，

张真源：换这个今日回门

见宋婉清惊讶，他难得解释，

张真源：虽不合礼数但宋家今早递了信

张真源：说你父亲咳血了

宋婉清顿时慌了神，缠足布都系不利索。张真源蹲下身，亲自为她穿上绣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临出门前，他突然从军装口袋掏出个东西——正是春桃掉落的匕首。

张真源：留着防身

他把匕首插进特制的绣花鞋套，

张真源：我教你用

回门的轿子经过城墙时，昨日悬挂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余几块暗红血渍。宋婉清掀开轿帘一角，看见张真源骑马走在前头，军装笔挺如刀裁。阳光照在他背上，那些伤痕隔着衣料仍隐约可见。

她忽然想起昨夜红烛高烧时，这人抚过她缠足伤痕温柔的手。乱世里的姻缘，竟是从彼此的伤口开始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