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泪浸缠帛焚禁书

待客人们走了,宋婉清借口头疼回到绣楼。春桃刚掩上门,她就瘫在了绣墩上。小脚疼得厉害,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她哆嗦着解开缠足布,露出青紫变形的足弓——那里新溃烂的伤口正渗着血水。

春桃:小姐!

春桃惊呼,忙取来药粉。

宋婉清却推开她,踉跄着扑向窗前。暮春的风吹进来,带着后院梨树最后的残香。她忽然抓起妆台上的剪刀,春桃吓得跪地抱住她腿,

春桃:小姐使不得!

春桃:剪了发要做姑子去么?

宋婉清:我......

宋婉清手一松,剪刀"当啷"落地。她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畸形的双足,泪珠子"啪嗒啪嗒"砸在青砖地上,

宋婉清:我只是想......

宋婉清:想看看不缠足的脚是什么模样......

春桃也跟着掉泪。主仆二人正哭作一团,忽听楼下小丫头喊,

春桃:小姐快看!

春桃:老爷让人送来好东西了!

宋婉清抹了泪,见两个婆子抬着个红木箱子进来。打开一看,竟是整套嫁衣——正红缂丝衫子上金线绣的凤凰,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龙套:太太吩咐

龙套:小姐从今日起学张家规矩

婆子板着脸说,

龙套:张家祖上是行伍出身

龙套:最重''站如松坐如钟''

龙套:小姐这缠足......

话未说完,被春桃瞪了回去。

夜深人静时,宋婉清偷偷点起玻璃罩灯。她从褥子下摸出那本禁书,书页间夹着的干梨花已经碎了。窗外雨声渐起,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像极了她七岁那年缠足时,窗外也是这般雨声。

宋婉清:女子者,国民之母也......

她轻声念着书上的字,手指抚过梁启超激昂的文字。忽然一滴泪晕开了墨迹,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听见"咯吱"一声——母亲推门而入。

龙套:好啊!

宋太太一把夺过书,看清封面后倒抽冷气,

龙套:这等大逆不道的书你也敢看?

说着就要撕。

宋婉清不知哪来的勇气,扑通跪下拉住母亲的手,

宋婉清:女儿知错了!

宋婉清:只是......只是听说张家少爷留过洋......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熄了宋太太的怒火。她眯眼打量着女儿,突然冷笑,

龙套:难怪近日心神不宁

龙套:原是被这些新派思想蛊惑了

她将书扔进炭盆,火苗"轰"地窜起来,

龙套:记住

龙套:你嫁的是手握重兵的张大帅独子

龙套:不是那些满口自由的穷学生!

火光映着宋婉清苍白的脸,她盯着化为灰烬的书页,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窗外雨更大了,檐下铁马叮当作响,像一曲凄凉的《雨霖铃》。

春桃送走太太后,发现小姐还跪在炭盆前。那双缠足布散开的小脚,青紫肿胀得吓人。她正要劝,却见宋婉清抬头一笑,

宋婉清:去把针线拿来

宋婉清:我要绣个荷包

春桃:这么晚了......

宋婉清:总要......

宋婉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宋婉清:总要带点自己的东西过去

春桃取来绣绷时,发现小姐在红缎上绣的不是寻常鸳鸯,而是一枝带雨的梨花。针脚细密得惊人,像是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缝进这方寸之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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